“嗯……”顾雁忍住瞬间蔓延全身的颤抖。他总是知道,她身上何处经受不了撩拨。从耳垂,到脖颈,再往下,他缓缓舔舐着。“卫柏……”她的眼尾逐渐染红,瞳眸浮上一层湿气,话语也碎不成调,“你无耻……”
而他充耳不闻,俯首咬到她脖颈,吮出一朵殷红桃花。被他吻着,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栗,双腿也情不自禁绞在一起。她恼恨自己不争气的身子,偏偏对卫贼有如此反应。于是她拼命想抽手推他,他却愈发用力按住。尽管她积蓄了全力,仍不敌他常年习武练出的力道。
她气恼至极:“无耻卫贼……夺我江州……囚我家人……还如此轻贱我……我早就恨你入骨……”在他面前,她愈发难以保持理智,干脆横下心,说出心底最深的恨意,发泄出满腔不甘。但她自小便有教养,就算骂人,翻来覆去用的也只有卑鄙无耻,恶贼混蛋等等。 :
卫柏早就见多了天下人骂他的恶语,多得是难以入耳的污秽之语,连他祖上十八代都未曾幸免。这点词他听得不痛不痒。然而他仍松开口,伏在她脖颈间不动了。
脖颈不再酥麻,身体也不再战栗。顾雁喘息着,却觉心脏狠狠绞成一团……说出真话,原来心里也不觉得好受。
半晌,卫柏凑到她耳旁问道:“你既恨我,为何走时把梨花簪好好放在枕下,而不是抛在泥里?”
顾雁的心重重一颤。虽看不见他的脸,却听出了他声音里深含的痛苦。心脏绞得越来越紧,因为那是他母亲的遗物,他最珍视的东西,所以她舍不得弄坏它。
但她不想在此刻承认。
“玉簪贵重,不该损坏。”她含混应道。
卫柏骤然抬头,盯着她狠狠说道:“玉簪用的不是什么好玉。金叶步摇比它贵十倍,却被你丢在外面!”
“忘记拿出来丢了而已!”顾雁愤然应道。
卫柏眸里泛起寒光:“很好,明日就杀了顾麟。”
“不要!”她惊愕地睁大眼。
卫柏俯首逼近她,寒声道:“我是无耻恶贼,当然要做恶事。再给你一次机会重说。为何你的戏文最想给我看?为何你不愿弄坏梨花簪?记着,顾麟的生死,取决于你。”
顾雁咬住唇,哀怨看他。他们隔得这样近,他的眉间小痣清晰可见。原来是颜色至深的殷红小痣,而不是黑色。但他用恶言逼她,再好看的面相都实在可憎!
卫柏垂眸,身下的她正是无数次在梦里的模样。漾着潋滟水雾的眼眸,惹人心怜。玉肌红润,绽开片片花瓣。他喉头一滚,脏腑的火烧向四肢百骸。可她眼里的怨忿和恼恨却像尖刺,扎得他心如刀绞。
明明他应该恼怒。
可一见到她,他仍不争气地想抱她,想从她的漫天恨意里,找到一丝对自己有情的证据。就算微不足道,也足以慰藉他求而不得的心。
半晌,顾雁终于说道:“我写的戏文最想给你看,因为只有你看得懂。梨花簪是你最看重的东西,我不忍心弄坏。你满意了吧!不准杀我家人!”她愤愤说罢,再次偏头不看他。
她的脸烫如火烧,心乱得不成章法。这些话也是心底最深的秘密,被她小心翼翼遮掩至今。因为早就时过境迁,她已嫁给了鄢平宣。可卫贼非要逼她说出来,每说一个字,她便多觉一重羞耻。
好吧,她深切的恨,偷藏的爱,全都说给他了!
可卫柏只是静静注视她,眸里浮起深切的哀伤。许久,他俯下身恳求低语:“让我亲亲你。”
她无动于衷。
“顾麟。”他寒声威胁。
她又炸开:“卑鄙无……”
卫柏径直咬住她的唇瓣,堵住了她的话语。还没说出口的痛骂,化作细碎支吾。被他吮咬的痛,化作更多酥痒蔓延全身。顷刻间,她几乎融化。“唔……”她轻声呜咽。恍惚间,她想起五年前分别时,他依依不舍地说明天再亲她。今夜,他似要把她欠了五年的吻,一股脑全补回来。她无论怎么推,他都不管不顾。
她浑身颤抖着,在失控边缘收拢所有力气,抽手扒开他的领口,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下去。
“唔,”卫柏吃痛闷哼,瞬间握拳。
他肩头肌肉硬实,顾雁咬得用力,而他竟硬生生忍耐下来。直到她将愤恨彻底发泄出来,才松开口。他肩上留下了一个深陷的牙印。卫柏轻轻摸了摸,再回头,只见她眼眶里盛着泪珠,几欲落下。
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最终转过脸看向一旁,疲惫说道:“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
她生而姓顾,江州之女。虽然天生一张柔美如江南烟雨的皮囊,却更是天生一副属于将门虎女的倔强傲骨。
卫柏瞳仁一缩。刹那间,他身上所有桀骜狂悖,都烟消云散。只剩铺天盖地的哀切,漫过瞳眸。他没有言语,只是哀切地注视着她。许久,许久,他深吸一口气,起身下榻,转头离开。
顾雁松了口气,浑身脱力地摊在榻上。她侧首望去,见卫柏绕过屏风往外走去,摇曳的灯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地上。他掀开门帘,消失在帐外的黑夜里。
大帐重归寂静。
一豆灯火,就在燃在无底深渊里,微弱光线还被屏风遮挡了大半。空荡荡的大帐,跟她此刻的心一样空落。她怔怔看着顶篷,泪珠终于从眼角滑落。
时至深夜,军营里各个营帐都已熄了灯火。只有夜里上值的巡逻兵,依然举着火把,列队四处巡逻。
卫柏像一抹幽魂似的,失魂落魄地逛着。
黑灯瞎火的,巡逻兵远远看到一个黑影,断喝一声:“谁在哪里!”数人举着火把疾奔近来。火光一照,他们惊见是颖王,忙又恭敬施礼:“殿下恕罪。”
卫柏这才回过神:“嗯。”
巡逻兵正待离开,又被颖王叫住:“等等,陶长史的营帐在哪儿?”其中一名兵卒指向不远处一顶营帐,“那个就是。”
“孤知道了。”卫柏轻轻挥手。一众巡逻兵连忙施礼,压着疑惑列队离开。他们纵然再好奇,也不敢多嘴问颖王。
卫柏抬步走到那顶营帐外。帐里熄了灯火,隐约传出鼾声。他在门外唤道:“从云。”
鼾声依旧。
卫柏提高声音:“陶羽!”他心烦意乱,声音也格外严厉。
鼾声停下。
“陶羽,出来!”他
等得不耐烦了。
帐里迅速响起动静,须臾,门帘掀开。匆匆披了件外袍,赤脚奔出的陶羽披头散发,朝卫柏匆忙施礼:“殿下有何要事?”
卫柏背着手,踌躇片刻,低声道:“有些事……孤不知怎么办,也不知能问谁……找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