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江泽渊却对他的挣扎视而不见。非但不松开,还整个人都缠了上来,紧紧抱着他。
湿热的呼吸落在颈间,谢清知不舒服,伸手要推,可江泽渊却是下了狠劲,怎么也推不动。
江泽渊把头埋在谢清知的肩膀上,贪婪地吸了口气。直到带着淡淡药味的冷竹香萦绕在鼻尖,他紧绷的身子才塌下来。
紧紧抱了好一会儿,江泽渊才开口,他始终低着头,声音穿过衣衫有些失真。但带着委屈的沉闷语调还是传进了谢清知的耳朵。
“先生,朕想你了。”
011 陛下这样想臣也没办法
先生,朕想你了……
江泽渊的声音明明很轻,微弱得像一句孩子的呢喃,可谢清知却觉得这句话振聋发聩。
想他什么呢?
他们之间的所有温情都是由沉重的心机堆砌,剥掉那层名叫温存的假皮,裸露出来的只有互相试探和利用,这样肮脏的关系有什么值得想念的呢?
谢清知没有说话,感受着脖颈处的温热,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回京城前的那一场旖旎的梦。
“先生,做朕的皇后吧。”
这句话是三年前江泽渊亲口说的,当时有多么信誓旦旦,现在回忆起就多么荒谬可笑。
谢清知推开江泽渊,“先去吃饭吧。”
手腕被人拉住,谢清知步子一顿,回头看去,两人的距离被拉开,他终于看清江泽渊的神情。
昏黄的灯光照在江泽渊的脸上。不但没有给他的神情增添些暖意。反倒衬得他五官轮廓越发立体,眼窝深邃,其间的眸子漠然疏离,与刚刚委屈诉说思念的江泽渊判若两人。
这才对嘛,谢清知微讽,装深情时满眼皆是你,回归冷漠时又拒人千里,这才是江泽渊,是他带出来的徒弟。
还不待谢清知出言嘲讽,江泽渊就开了口,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责备。
“回卧房吧,朕让田方去叫太医,都多少年了,先生怎么还不注意自己的身子,发烧了都不知道。”
说完,江泽渊不由分说地拉着谢清知往回走,谢清知探了下自己的额头,见只是低烧,想说经常这样,不用看大夫,可看着江泽渊的背影,把话又咽了回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争这东西干嘛,谢清知自我安慰着,正好不想陪江泽渊吃饭,墨迹一会儿就有理由赶人回宫了。
只是吃药的事难办一些,但管他呢。
太医匆匆赶到,板着脸翻来覆去诊了好几次脉,眉头才松懈下来。
“大人舟车劳顿,染了风寒,下官开几味药,给大人驱驱寒气就可。”
太医交代完将药方交给候在一旁的田方去熬药,起身告辞。
房间中只剩下一坐一立的两人,相对无言。
房中燃起的烛火被风带得微微摇晃,把江泽渊印在墙上的影子照得虚虚实实,两人都没有提刚刚抱在一起的事。可空气却因为江泽渊不久前出格的举动变得愈发凝滞。
空气不尴不尬,谢清知浑身不自在。
“宫门快下钥了,陛下回去吧。”
“朕等看着先生喝完药再回去,省得先生怕苦不喝。”
江泽渊坐到谢清知的床边,细细打量着谢清知,“朕记得以前先生袖中总是带着糖,那时还不明白,后来才知道先生竟然是小时候吃药苦怕了。所以,先生以前把药倒了也是怕苦吗?”
江泽渊的母亲是南疆人,他的长相也随母亲,眼窝深邃,眼仁也黑漆漆的,每每看人时都像能看穿人的灵魂,把人吸进去。
当年江泽渊还小,看人时总喜欢大睁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以至于刚开始时谢清知被他吓过好几次。
后来也是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不被这双眼睛盯得发毛,眼下不过三年未见,他竟又像是回到了起点,一被这双黑眸盯着就难受。
谢清知别过脸去,躲过江泽渊探究的视线,说道:“是药三分毒,当年那小病小痛的用不着吃药,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哦,是吗?那先生是不是同样认为今天发个烧也是小病了,不吃药熬熬也就过去了,所以把朕赶走之后好把药给倒了?”
“陛下这样想臣也没办法,时间不早了,陛下回去吧,恕臣有病,慢走不送。”
江泽渊:“……”
逐客令下得简单直白,江泽渊一时无言,眼神幽暗,打量着谢清知。
谢清知的五官本就较常人更俊秀一些,看着像一个初出茅庐的白面书生,可惜他是个位高权重的丞相,又是个能教育君王的帝师,满朝上下和他说话只能躬着身子做出谦卑态,不能仔细打量他俊秀的面容。
从谢清知位极人臣至今,敢大大方方打量他的恐怕只有江泽渊一人。
原先谢清知身子康健时,一眼望去只能感知到凌人的傲气和乖张,历经风雨搓磨后,就将那些傲慢藏得滴水不漏,展示给外人的只有沉稳和平和。
只有他从谢清知平和的面容中激出几分烟火气来,比如现在。
谢清知的眼尾因发热变得嫣红,原本清冷拒人千里的桃花眼显得楚楚可怜,偏偏眼睛的主人一概不知,还赌着气转过头,露出一条脆弱的颈线。
在江泽渊的记忆里,谢清知一直都是冷淡疏离的。即使那段时间被他压在床上来回摆弄也没露出如此易碎的神情来。
瞧着谢清知的面容,江泽渊稀罕极了,他近乎贪恋地盯着谢清知的脸,想把这样的神情刻在记忆里。
可看了几眼后,江泽渊的神情又变得落寞。
这般易碎的谢清知,应该马上就得被他惹毛了。
012 谢清知就是一位活阎王
谢清知坐在床上,盯着墙面愣神,他逐客令下得这么直白,小皇帝不会听不懂,可小皇帝非但不走,还幽幽地盯了他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