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的金属边缘狠狠抵上猎物的眉心,做出开枪状。
“砰!”
慕邵凡闭上泪流不止的眼睛,耳边风声寂寂,预想中的死亡却并没有来临。
卢斯言恶作剧般的大笑声突然回荡在这空旷的地下通道:“哈哈哈,好玩吗?看把你吓得,这是弩又不是枪,我配音配得有这么好?没事的,别怕,我更想把你切成肉片,一片一片地丢到海里去。”
卢斯言无情地收起武器,撤回力道的同时,慕邵凡终于在极致的悲痛和不断的失血中眼白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雨夜无休无止。
廖筠坐在椅子上望着那一片黑漆漆的夜,自从挂了电话就一直沉默。
赵曦玉心情复杂,刚听到了她的秘密,虽然没听懂,也不知道她在跟谁说话,但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胡乱言语,哪怕是呼吸错了个节拍,都有可能惹她生气。他不敢动,不能走,也不想走,陪她一同沉默地坐着,直到贺召出来。
“廖总,怎么在这?”贺召淡淡地朝赵曦玉点了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对廖筠说,“阿甜刚才醒了,想吃东西,我看这没饭了,让大方叔做点粥送过来,你想吃点什么?”
廖筠站起身,压根不理赵曦玉,跟贺召并肩往回走:“带俩包子吧,饿死了,头疼。”
贺召应了一声,平日里健谈又随和的他因为甜喜的伤势,也是实在没有太多精神。这个夏天对他们所有人来说,好像都有些过分的压抑沉闷。
当晚,廖筠跟贺召一起在甜喜的病房陪护了一夜。
贺召精神不佳,为了照顾甜喜也抽不开身,公司的事交给了方翳明,李建的事则让廖然负责推进。
廖筠不想让贺召有更多的负担,处理那些舆论问题的时候尽量都发消息,或者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弄倒一个赵氩杀鸡儆猴,肯定是有些效果的,但这不代表其他敌人也会这么轻而易举地退缩,她廖筠再厉害,也不能让全世界所有人都听她的,都怕她。何况有些事情一旦传出去,散播开,即便是有天大的本事能强行捂嘴,也捂不住人的想法和遗留的影响。
因此起诉才是必要的,澄清也是,她马上联系了一个为上市企业提供危机公关和声誉管理的朋友,让对方加入进来一起处理。
这或许是对方接手的最小最没趣的一桩案子了,贺召的公司当然也还不到上市的地步,但有她一句话,就是能把各路神仙都请来。
转眼忙活一上午,电话接个不停,廖筠说话说得口干舌燥,连杯水都没有,坐也没坐下一会儿。莫寻传来一份文件,她刚结束一通电话,打开一看,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廖筠!”
廖筠愣了下,恍惚还以为听错了。
伴随着逼近的脚步声回过头,风尘仆仆赶来的阿杨已经快步来到了她的面前,携带着湿漉漉的雨的味道,还有轻微的烟草的气息,将她一把拥入怀中。
他太大只了,每次拥抱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他含蓄但汹涌的温柔,仿佛能代替所有言语,让她的心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也跟着软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阿杨平时很少叫她的名字,就连在床上也不会说什么情话,沉默寡言是他性格的常态,难得的这一声轻唤,让她想起了以前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在墨西哥混乱而危险的废墟之中,四处都有可能藏匿着想要射杀她的人,而他虽然好心救了她,却不能马上离开,必须要继续待在那里完成他的任务。时不时地带着她东躲西藏,还会和她分开不确定归期的时间。
某次他不在,廖筠因为差点被人发现,擅自换了藏身的地方。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回来偷偷看一眼,希望能再碰到他。
结果第二天晚上,还真的让她给碰到了。
阿杨见到她明显是一愣,那神情,或许是以为她已经被抓走,或者已经死了吧。他总是话不多,两人之间也没怎么聊过各自的事情,对于彼此来说,不过是个有过生死交情的陌生人。
可是那一刻,阿杨却忽然用中文叫了她的名字,然后像今天这样,突然紧紧地抱住了她。
大猫猫也是会很不安的,哪怕他不说,但她会懂。
回抱着他被风雨吹得疲惫的身体,廖筠倚在他怀里享受这短暂的休息:“我没事,你别担心。阿甜受伤了,需要长期养伤,好在没有生命危险。贺召今天也好多了,其实他啊,只要阿甜好好的,他就好。至于照片的事……舆论方面的,我在着手处理,有点复杂,但能解决。”
阿杨松开胳膊,拉着她,让她在旁边椅子上坐下,单膝跪在她面前,两只大手紧紧地握着她冰凉的手,仰望着她的眼睛:“需要我做什么?”
廖筠早就已经想好了给他的任务,沉声道:“听说兴慕的慕董是个双腿残疾的老人,你去一趟。”
阿杨微微蹙眉:“……慕邵凡的爷爷?”
“嗯,你把他带过来,让他走着来见我。”
阿杨了然,毫不犹豫地应下:“好。我现在就去。”
“等等,”廖筠把他拽住,抬手揉揉他的发顶,安抚他,“你定位一下卢斯言的位置,慕邵凡现在在他手里。他肯定会威胁我,让我去见面的,我现在不想看见他们任何一个人。小心卢斯言反侦察,别让他伤到你。”
阿杨蹭了蹭她的手心,坚毅的脸庞唯有眉眼温柔:“我明白。”
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阿杨这辈子好像总是在听从命令,为了挚爱舍生忘死的路上。
有贺召照顾甜喜,现在也用不着廖筠做什么,她累得浑身疲乏,趁着贺召还有精力,先回家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等下午回来的时候,天色微微见晴,空气也终于变得不那么沉闷了。
刚一进屋,贺召说:“有个人自称是你的朋友,给你送了些吃的。”指了指旁边奶油粉色的波点花纹点心盒。
廖筠没兴趣,但只怕是卢斯言乱来,所以还是去打开看了看:“什么朋友啊?叫什么?”
“我当时不在,是隔壁床的老安接下的,好像说是姓赵,是不是昨晚那个赵二公子?”
廖筠抽出盒子底下的小卡片,落款确实是赵曦玉。
都多久没碰见这么幼稚学生气的礼物了,廖筠无奈:“嗯,是他。他有个亲戚也在这住院。”
继续翻看,里面都是手工烘焙的可爱小点心,闻着味道还挺香的,把甜喜和老安的馋虫都勾起来了。廖筠自己先吃了一口,没别的,万一有毒她先死就得了,然后才把一整盒都给了甜喜。
坐在沙发上准备打盹时,明明洗过澡,也吃饱了饭,身体懒洋洋,但就是睡不着。想了想,给赵曦玉发了条消息。
廖家收租的:你又来看你亲戚了?
熬夜有害但快乐:嗯嗯!你看到点心了吗,是我自己做的,绝对安全健康,我特别喜欢吃甜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一忙起来耽误吃饭对身体不好,没事可以来一块~
廖筠默默地转头看向那一盒被甜喜跟老安瓜分完毕的点心。
廖家收租的:谢谢。你亲戚还好吗?
熬夜有害但快乐:还好,听了你的建议,今天给他准备了一些贵重礼物,他果然开心多了,还欢迎我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