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1)

桓微想起他那些孟浪的举动,羞涩难言,以后?他方才还说什么,他不曾告诉你这种时候是要闭上眼睛的吗?

这叫什么话啊。

她眉心微敛,默默用完了饭,漱过口,又默默坐去窗下看书了。她素来性子安静,闲暇无事时就用这种方式消遣时间。但此时却是为了避开郎君灼灼的目光她觉得自己快被烤化了。

夜已经暗了下来,明月初上,若轻纱披拂在帘栊。采蓝憋着笑进来点了灯,收拾了桌案。采绿则是神色恍惚,始终低垂着眼不看主人一眼。

谢沂凉凉看着窗前灯下的妻子,月色入户,同烛光交织照在她雪净的脸上,宛如打在玲珑剔

透的玉雕上,秀美清冷。蓦地就想起,有一次他从京口赶回时,她正好也如这般,坐在窗边就着烛火看他写给她的信。

他写了很多,厚厚的一挪,同他在北固山下钓得的鲈鱼一起寄回,每一封必以「皎皎吾妻,见字如晤」开头,必以「安好、勿念」收尾。鱼雁传书,用以寄托他深沉的、浓密的、不曾说出口的思念。

她却一封都没有回过。问她,她便迷茫地睁着星眸看他,“郎君不是说勿念么?”

可他让他勿念,不过是怕她担心,哪里是真的要她不念了。

她总是这样,对他的感情故作不知,又高高在上,遥不可攀。

谢沂眸中一暗,却仍是温和地问:“你不问我宫中发生了何事么。”

出了这样大的事,又是牵扯到桓家,他原还等着她主动开口的,岂知她竟是全然没有问的趋势。

桓微轻轻摇头。两家政见既相左,她又何必自寻烦恼。因而自成婚前就打定主意不过问这些。

谢沂在她身边坐下,看清她又在看道家的典籍这一次,是前汉扬雄的太玄经了。他冷笑一声,径直将人腾空抱起,按在了腿上。桓微大惊失色,手中的竹简差一点就要打在他脸上。她含羞挣脱了一下,恼道:“谢仪简!”

婚前看中他君子端方、门风清正才同意的,谁知婚后……这人怎么这样!一言不合就抱她、亲她。

得,这是又恼了。

谢沂轻笑了一声,他最喜她褪下清冷含嗔带怒的模样,一颦一嗔,雪树逢春。真真是应了那句「笑时应无比,嗔时更可怜」。他将她手里擒着的竹简取出来,将人摁进怀里,环抱着她,嗅着她身上幽淡的辛夷花香轻叹道:“皎皎,宫中的事我不想瞒你。”

“岳父大人不满止步于辅政,已经拒绝了皇太后诏令,只等你三朝回门后便要回镇姑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一手扣在她腰间,一手解开她头上素带,让青丝跌落,绕了一缕在指上把玩,下巴搁在她单薄的肩上,耳鬓厮磨,姿势暧.昧。

姑孰距离建康甚近,来去只需一日,轻骑兵只需半日。桓公此次归京带了十万西府军,都驻扎在姑孰。

拒绝庾太后诏令后,又将次子桓晏送进了宫廷,同他一起侍从新帝左右。更将桓旺留在京师,担任京畿戍卫长……

十万之数,足以掌控京中局势了。

阿父是在以退为进。他想要摄政,代行天子之职,甚至是坐上那个位置……

这些,桓微都知道。

她挣扎着要下去,奈何头发叫他擒在手里,只得认命地坐在郎君腿上,如坐针毡,“阿父的事我不清楚,你不要问我。”

谢沂叹息一声,放开她头发,理

了理她鬓边散发,再抬过她红透的小脸同自己四目相对,“你明知道,我不是要套你的话。”

“你是我的妻,我不想将来你和我因为此事生了怨怼,我已经想好了,等京中局势稳定一些,就辞去侍郎之职,和岳父大人请命前往京口。届时,你和我一起去,好么?”

乱世之中,没有自己的军队就是砧板上的鱼,他的紧要事是去京口练兵,准备抵御日后南下的北燕,不是留在京城这沼泽地里看世家互相残杀。

至于崇宁帝的死,桓氏比他还急,会有人查清真委的。

桓微别过脸,避开他抚在脸上的指和他灼热的视线,眼睫忽闪,忽然就想起在别院时阿兄和自己说过的、她的嫁礼是京口的事。

她突然就很好奇,以谢氏的政治敏感度,不会料想不到今日局面,既如此,谢沂为什么还要娶自己呢。

见她不答,谢沂也知道是等不到她的回应了,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转了话题,“阿母今日没有为难你吧。”

桓微摇头,“阿母和阿嫂对我都很好。阿母还赠了一个镯子给我。”

没人知道,她其实很羡慕谢家的其乐融融。婆母虽然面上冷了些,看她的眼神却慈爱得很,和长嫂相处也十分融洽。不像她的母亲……

二人目光同时一黯。不必她将那镯子找出来,谢沂便知母亲赠的是那个她压箱底的嫁妆、内里刻着石榴藤蔓纹的玉镯。母亲一开始的确是很不满皎皎的,但等她过了门,却从未刁难过她。只是后来……

后来的事,谁都不可以预料。

洗漱后,二人躺在已经换上青纱幔帘的榻床里,盖着同一床锦被。桓微睡在最里面,紧紧贴着床上刻着并蒂莲花和石榴的屏风,同他离得远远的。

谢沂也不强求。眼下是国丧期间,她又理应为大行皇帝服丧,他便是想也不能。

帐外烛花调尽,清透月光映射入户,打在青帘上幽幽不定。

次日四更,谢沂便起身了,鸟雀啾鸣,窗中透来微微的清光。他见桓微还睡着,双眸轻闭,丹唇水润,煞是可爱。不由俯身在她唇角印下轻轻一吻,尔后方才起身,上朝去了。⑦④尒説

待他走后,桓微蓦地侧了身子,不满地颦了颦眉,面朝着床榻里侧的屏风。

她一直睡到五更方起,院中,长嫂王氏已经执了那几个多嘴的婢仆,来等她发落了。

第 34 章 醉酒(补作话)

那日在石榴园中听见婢子闲言的事,桓微其实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府上下几百张口,哪里能没几句闲言。在桓家时,她母亲和阿姨治家甚严,奴婢稍有不慎便依西府军法处置,如此,仍是不能完全杜绝流言,更遑论谢氏这样的诗书传礼之家了。

桓微装束整齐后,请了长嫂入花厅。二人相互见礼,几名婢仆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头垂得极低。

王氏首先打量了一眼这位新过门的弟妇。见她乌眉水目,素服婉约,领口处一点肌肤素洁如雪,心中稍定,这才接着说了下去。

“这几名婢子昨日在石榴园中乱嚼舌根,阿嫂已将人擒到,还请娣妇处置。”

顺着她的视线,桓微茫然在自己身上扫了一转。应道:“姒妇太客气了。一切仅凭姒妇做主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