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1)

桓微神色平静地上前,先给婆母奉了茶。众人留心要看她容貌,俱屏息以待。待她抬起脸时,都怔住了。

虽然早就听闻了桓氏女殊色无双、窈窕动京华的名声。但想来不过十六岁的女郎,哪里就能艳动京华了?此时见她身着素服,头上挽着凌虚髻,眉山青黛,唇若丹霞,瑰姿艳逸,仪静体闲,美玉一般光可鉴人。又都微微怔住。

这位新妇子,也太貌美了一些!

最终是谢珩的夫人陆氏笑了一声:“新妇颜色极佳,和七郎倒是般配。”

刘氏一见到儿媳那张脸,先前的不满便消了七八分,想她新婚夜受了委屈却都不嗔不怨,更加怜惜。面上却不动声色,接了茶浅饮一口,“你既嫁入我家,就是我家的人了。望你能与郎君相知相守,早日……”

她想说「为谢家开枝散叶」,想起新妇是大行皇帝的外甥女,还应服丧,按下不言。又怕她多心,特意赠下一个镯子给她。

长媳王氏含笑替桓微戴上,扶她起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拘这些虚礼。阿妹屋中缺什么只管告诉我便是。”

王氏是太原王氏的女儿,生得端庄温婉,见之可亲。桓微原先还有些担心谢家人容不下自己,此时见婆母妯娌俱都随和,心中的不安也随之消散。展颜莞尔,“妾记住了,多谢姒妇。”

刘氏怕她不安,略留她坐了坐便让她回去了。各府叔母也都相继离去,王氏笑道:“阿母原还说新妇子兵家女出身,桂树华不实。可依妾看,妯娌颜色教养俱是好的,阿母也很欢喜。”

刘氏努努嘴,“我不过见她生得可人,昨儿也委屈罢了。”

母亲的样貌好,以后生的孩子也会长得好。一想到这儿,刘氏心花怒放,哪里还记得同桓氏的仇。

这时两名婢子上前来报石榴园中的事,刘氏脸一沉,王氏已慌慌张张跪下来道:“都是儿媳的不是,儿媳这就去发落那几名多嘴的婢奴。”

谢氏聚族而居,东院是长房,这些年一直是由刘氏支持中馈的。王氏过门后,刘氏有心历练她,渐渐地往下放权。王氏也不负所望,将谢府上下治理得井井有条,无人不赞。今日园子里竟起了议论天家的闲话,还涉及到新入府的新人,实在是匪夷所思。

“起来。”刘氏神色不虞,“我不是要

责怪你,只是这事你实在大意。新妇子原就受了委屈,又叫她听见这样的话,人家心里能好受吗?议论桓氏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妄议天家!趁着事情还没闹大,赶紧将人发落了吧!”

以她对桓泌的了解,这人虽心怀篡逆,却又顾忌名声,一直在篡与未篡之间摇摆,做不出弑君的事。再说了,就算桓氏弑君,罪不及出嫁女,桓微既已入谢氏的门,就是她谢家的人,她必定袒护到底。

“是。儿媳这就去。”王氏大惭,拜别婆母后匆匆离去。刘氏愁眉紧皱,又派人去府门等着宫里的消息。

晌午时分,宫里递了消息回来。皇太后令,擢谢珩为尚书仆射,总领吏部事务,与大司马桓泌、司徒王毓共同辅政。

谢沂则被任命为给事黄门侍郎,这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执掌诏令,侍从皇帝左右,非亲信不予。

这本是升迁的大好消息,谢家上下却无一点喜色。桓大司马有心行废立,却撞上天子驾崩。臣强主弱,必定转而求摄政。庾太后却只命他与谢珩共同辅政,值此风口浪尖,谢氏被推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何况,庾氏是太后亲族却不得任用,这事实在蹊跷。

直至黄昏时分,谢珩同谢沂才终于从宫中返回。

谢沂拜见母亲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桓微已换上了缌麻,素带绾发,正在案前看书。穿堂的晚风轻扬起她长发,衣袂飞卷,真如风吹仙袂,遗世独立,羽化登仙。

她看得认真,郎君清隽身影渐近也未发觉。谢沂在她身边坐下,发现她看的是道家典籍抱朴子,又想起那写在签文上的「太上忘情」来,面色一沉,她却已抬起头来,对上郎君灼灼的视线,微微怔然。随即问:“郎君可用过饭了?”

谢沂从宫中返回便赶回了家中,前脚离了母亲的院子后脚就回来了,哪里用过饭。桓微便要起身叫婢子备饭,冷不防被他一把揽过,跌进他怀中,面上不由飞红,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谢仪简!”

两人既已成婚,她并不抗拒他的亲近。但现在可是国丧期间,大行皇帝又是她的舅舅,她还在服丧呢!

两世了,她极少直呼他的名字,更遑论这般娇媚可爱地同他怄气了。谢沂不禁笑了一声,抱起她进了内室,将她放在床榻上。

“新帝已任命我为给事黄门侍郎,日后我怕是不能常在家。”

他抓过她的手,握在掌心。桓微还在为前事置气,闻言微怔,“那,恭贺郎君升迁之喜。”

他要的是她恭贺他升迁之喜?谢沂略有些无奈,新婚燕尔,他根本不想待在宫中好么!

又提醒她,“是元嘉……长公主的提议。”

俊眉却深颦,昨夜他同叔父赶到先帝停灵的太极殿时,元嘉公主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冲进他怀中恸哭。他是有家室的人了,怎能由她抱着,当即把人拎开。庾太后说公主伤心过度,灵前失礼,立刻将她带下去了。

现在想起却觉有些不对劲。元嘉纵然心慕他,但也从未做出如此出格之举。昨日之事,只怕是做给人看的。大行皇帝更是驾崩得蹊跷,居然死在……男宠身上。据闻是吸食过多寒石散又不得排遣欲望,毒火攻心而死,当真荒谬至极!

闻说是元嘉,桓微了然「唔」了一声,“公主一直心慕郎君。”

谢沂见她双瞳清明,面上一丝醋意也无。不由有些气恼,眼神一沉,忽地倾身将她压在了榻上,“桓皎皎,你是不是当真以为我什么也不能做?”

第 33 章 亲她

桓微不知他话中之意,又叫他压在榻上,还不知危险渐近。若湖水清泠的眸子迷茫看着近在咫尺的郎君,唇角仍含着方才拿元嘉公主取笑他时的忍俊不禁的笑意。⑦④尒説

“那郎君要做什么啊?”

她云鬟雾鬓,筑脂刻玉,莲脸光耀如瓷,光滑得似乎一丝毛孔也没有。含笑望他时,小女儿的温柔情态透过纤细羽睫穿林掠水而来,似乎在诱他采撷一般。

谢沂心中一动,哪里还记得恼她不醋了。俯下身一吻落在她眉心。

她怔了一下,原来是要亲她啊。郎君的唇却已一路向下,沿着玲珑俊挺的鼻峰,停在了那挺翘饱满的樱唇之上。

阿姨告诉过她,既为人妇,便不该拒绝郎君的亲昵。是而桓微初时并没躲,只是他长睫搭在她的左颊上,酥酥痒痒的,不由两颐微烫,纤长羽睫缓缓地扑闪了一下,目光仍清凌凌地看他。一时之间,心跳如揣小鹿。

谢沂微微移开脸,见她眼神清亮,秋水文波,一时醋意翻涌,“皎皎,他不曾告诉你这种时候是要闭上眼睛的么?”

他?

他是谁?

桓微不解。然而不待她答,他双唇已蓦地压了下来,贴上她两片温软的唇,小心的、一寸一寸的炙吻着。桓微有些不习惯这般亲密的碰触,不禁伸出手去推他,却推不动。良久,才被放开。

察觉到禁锢一松,她蓦地推开郎君,从榻上坐起。霞飞双颐,低头不语。

知她难为情,谢沂薄唇一弯,将人从榻上捞起,“过来,陪我用饭。”

采蓝同采绿早已通红着脸候在门外,鱼贯而入,将煮好的葵菜、芸苔同莼羹放置在案上。

时下烹煮食物的方式简单,再者,国丧期间不得饮食酒肉,也就清淡了一些。桓微其实也一直在等他,并没有用饭,但恼他轻薄,赧着脸坐在郎君对面,一动不动。

谢沂给她挑了一筷子葵菜,见她星眸微敛,素面雪冷,面上也是一红。放柔声音哄她道:“好了,别生气了。我以后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