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事发之时十二娘又昏迷着躺着,醒后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庐陵长公主勃然大怒,喝令萧纂对人负责。
事实上,会稽王府在同王氏闹翻后,也早有同桓氏结姻的想法。按照齿序,自然也当是聘十二娘桓芷。但沈氏忧心庐
陵因流觞宴的事恼了会稽王府,便出此下策,更将此全部推到李夫人头上,指责是李夫人为了桓微存心报复。
见战火烧到自己身上,桓微轻轻一嗤,“阴毒妇人,只会拿人名节设局。”
前一次是她,这一次,为了让女儿嫁进会稽王府、夺阿姨的掌家权,竟然设计起自己的女儿来了。
元嘉脸上一红。无它,因她也做过这等毁人名节之事。桓微悠悠然起身,“走吧,咱们也去看看。”
正厅灵雎堂中,桓芷双眼红肿,抱着生母犹在嘤嘤地泣涕。庐陵长公主面色难看至极,李夫人好整以暇。桓芙桓萝仍处在极度震惊之中。
桓微将众人神情扫在眼中,默不作声地走至李夫人身后。
见她二人来,桓芷愈发羞惭,将头埋进沈氏怀中。庐陵长公主呵斥萧纂道:“瞧你做的好事!”
又训斥李夫人:“阿妹是怎么治家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出了这种事!女郎身边如何一个仆人也没有?”
那给萧纂引路的婢子战战兢兢跪在堂下,只言是李夫人指使,为的是替十一娘出气。庐陵长公主脸色阴沉。李夫人进府已有二十余年,接手中馈也有十年,从未出过什么纰漏。何况桓芷身边的人都是从荆州回来的,李夫人何以能够全部调开。她神色晦暗地看着垂眼抹泪的沈氏,心道,她自是会给十二娘寻一门好的婚事,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面对下人的指控,李夫人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只同主母禀道:“妾身虽不才,却还要些脸面,不屑与这奴仆争辩。但她青口白牙污人清白,妾身也少不得向阿姊辩驳几句。”
“其一,这刁奴诬陷妾身为了皎皎陷害十二娘,这话从何说起?皎皎同十二娘有什么仇怨?妾身纵是为她出气为何要陷害十二娘?可见这刁奴居心不良,意在挑拨姊妹感情!”
“其二,此人虽是我院中之人,不过是个外院洒扫的婢仆,去请世子这等重要的事怎会让她去,岂不显得妾身怠慢了么。”
李夫人在内宅中浸淫十余年,何等老辣,只一言便道出关键所在。那婢子杜口难言冷汗涔涔,犹梗着脖子为自己争辩:“夫人怎能过河拆桥,将事情全部推至奴的头上。方才确实是您让奴婢去请世子。奴只是按您的吩咐行事啊!”
李夫人不屑与她争辩,面色冷寒。萧纂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今晨过来时,昨夜服侍他的小妾窅娘特意在他腰上系了个香囊,却只说是担心他在桓府中被美人绊住不肯回来,似乎在醋他当日赠玉之事。
但萧纂却晓,是父亲与旧情人合起伙来设计他。果然,方才桓府的婢子才将他引进那间屋子,沈氏的人便来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床上的人是谁。
同桓氏结姻固然有种种好处,平心而论,桓芷的模样也不坏。可是,他又凭什么要娶这位连谢家都不要、生母害死自己母亲的仇人之女!
主意既拿定,他唇角浮笑,“可是引我过来的并不是此人。”
“至于方才……长公主明鉴,阿弟见到的也不是十二娘,而是……”他手指绕着腰间那个香囊,笑吟吟看向了一道娉婷身影,众人纷纷随他目光看去。
沈氏的脸色却白如死灰。
他,他怎么会有她赠给他老子的东西!
第 22 章 沈氏
萧纂看的是桓芙。
沈氏面色微白,不自觉地攥紧了身侧碧衣婢子的手。桓芷忘记了哭泣,桓芙则惊惶地看向了萧纂,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阿舅说的是……我?”
她方才一直好好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闻得胞姐出事后才过来,怎么就成了她了?
难道是阿舅认错了她和十二娘?
沈氏身边的绿衣婢子立刻笑道:“世子莫不是看错了?十二娘和十三娘乃是双胞胎姊妹,小时候,连我们如君都分不清的。”
那婢子正是碧浓。桓微不由看向李夫人,不明为何会牵扯进桓芙。李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认错?”萧纂冷笑着挑眉看她,“方才给本世子引路的,不正是阁下么?又岂来认错之说。”
碧浓神色大骇,慌忙跪下来辩解道:“主上明鉴,事发时奴婢一直陪伴着如君,不知世子何出此言。”
“你的意思,倒是本世子在故意诬陷你了?”
士庶天隔,对方又位高权重,碧浓岂敢反驳?只得硬着头皮道:“奴不敢。只是……世子您当真认错人了。”
“方才……奴是事发之后才来寻十二娘的。给您带路的是李夫人院子里的阿奴。”
萧纂不再理她,径直转向庐陵,“启禀长公主,阿弟记得很清楚,和我共处一室的女子脸上白璧无瑕,就是十三娘,不曾认错。”
“至于引我过去的,也是这位绿衣婢子,这堂下跪的是谁?阿弟却是不晓了。”
桓芷脸色阵红阵白。她和妹妹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她眼尾有一颗泪痣,萧纂说十三娘是白璧无瑕,言下之意,她是白璧微瑕了?
他是在故意羞辱她!也是直白地告诉她他宁愿同桓芙成亲也不会要她!
桓芷羞愤地低下了脸,眸中水气盈盈。
庐陵长公主向桓芙沉喝一声道:“丢人的东西!竟做出这种事来!”
桓芙惊慌不已,喃喃辩解:“不……母亲我没有!”下意识看向了生母和姐姐。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推给她?!
堂中有一瞬间的静默。桓微将众人表情收入眼中,唇畔点了三分冷笑。
沈氏是真糊涂,算计对方却做得如此拙劣,一眼就被看出。现在,萧纂说什么也不肯娶桓芷,反而指认不在现场的阿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阿芙当真可怜!
她朱唇一动,想为桓芙辩解一二句,李夫人却笑盈盈开口:“幸有世子作证,妾身从此可分明了。阿妹,既然世子见到的是十三娘,又是你的人引过去的。方才这婢子口口声声说是我做的,又是从何而来?”
“阿妹,你是否该就此事给出解释?”
沈氏只觉手脚皆冰凉,她没有看女儿,而是再度瞥了眼萧纂腰间那个香囊,心内惶惶。
怎么会是这个香囊……
原本,她的计划是让会稽王府中的内应给萧纂系上桓芷亲手做的香囊,再把事情推给李夫人。萧纂身边的妾侍窅娘出身蜀国宫廷,是李夫人的族妹,阿琬势必会怀疑到李夫人身上。她更备下了李夫人同窅娘书信来往的「证据」,确保此事万无一失。再且,阿琬是清楚她的手段的,也不会相信她会对亲女儿下手!
但萧纂怎么会拿出那个香囊来?!那明明是二十多年前、她送给他父亲的信物……怎么会在
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