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1 / 1)

他唇把她耳垂轻碰了碰,被她挣脱,索性把人转过来,撑着她腰让她贴近自己、朱唇紧贴,张齿欺负够了那红艳艳的檀口才作罢,临退出去时,还颇为恶作剧地顶了下她上颚。

桓微一口贝齿只咬在自己唇瓣上,通红着脸伏倒在他怀里吁吁地匀气。他的手却于此时沿着她背心一条脊柱线自腰间攀上背脊,掌心的炙热隔了一层春衫传来,她几乎打了个激灵,颤栗地抱住他双臂不让他再动,近乎哀求:“还是白天呢,郎君别胡来……”

外头门没关,女儿又总是冒冒失失的,她害怕叫孩子们瞧见自己这幅不庄重的姿态,啼珠零露,香腮染赤,红透的双颊宛如被红烛催开的海棠,娇红流转,春.情月韵……谢沂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压

低声音:“郎君怎么觉得,夫人是想我胡来呢?”

他轻而易举挣脱了,到底没有进一步动作。转了话题:“你对乐安太凶了。”

这句正中桓微心思,她果然不再乱动,抬起脸惘然望他。

她是真不知道怎么教导这个女儿。

她不曾拥有过正常的母女关系,纵使这些年和母亲的关系有所缓解,童年缺失的毕竟找不回来。她其实并不知晓要怎样教导孩子。瑍儿是男孩子,又是个省心的,可后头这一个是女儿,心思比男孩子细腻千百倍。管得太严,怕女儿和自己离心,管得太松,偏偏女儿又实在是太调皮了,这样的性子日后定会吃大亏。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郎君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担心将来我们不在了,她惹出什么祸来,无人给她收拾乱摊子是不是?”

耳鬓厮磨了半阵,她鬓发微乱,谢沂把她头发解下来,从枕下摸出一把梳子也替她理了理,一边轻叹着说道。

“可阿蕤才五岁,正是孩童天真浪漫的时候,你就想着把她往你喜欢的温柔贤淑的性格上引,压抑她的天性。这样对孩子好吗?你可知她今日问我什么?她问我你是不是不喜欢她,桓皎皎,你说说,连孩子都察觉了你对她很凶了,你还想不想和女儿亲了?”

谢沂说完,无奈叹息一声。瑍儿聪明懂事,他们两个很少责备他什么,可是阿蕤却是个捣蛋精,妻子难免责备得多一些,他就怕日子一长,小姑娘会觉得父母喜欢哥哥不喜欢她了。

“我……”

桓微惴惴垂眸,颦眉不展。她不是喜欢在孩子面前总板着脸,可他老是惯着孩子,她自然应当严厉一些。否则,还不叫谢珝小姑娘爬到屋檐上去了?

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做错事说错话的时候连小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可怜可爱。谢沂眸光柔软下来,轻轻把额抵在她额上:“不要怕,郎君知道你是头一回养女儿,既害怕和她生疏了,也害怕重蹈岳母的覆辙……多一些耐心,咱们慢慢来好吗?”

桓微知道郎君说的是对的,浅浅颔首,亦拥住他:“妾都听郎君的。”

晚间,一家人用过晚饭后,谢珝忐忑不安地主动捧过抄写的家训承至母亲面前、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桓微记着郎君的话,没有责怪她,倒把今日新做的一个小荷包给她系上了作为奖励。小阿蕤喜笑颜开,扑进母亲怀中啪嗒亲了几下,撒娇道:「阿母,我以后都要和你睡,你也给我讲故事嘛」

桓微才想答应,余光瞥见郎君阴恻恻的视线,忍俊不禁,莞尔应道:“好。”

于是到了晚上,小姑娘霸占了父亲的位置,躺在母亲身边,听完故事后渐渐进入了梦乡,呼吸匀匀,吐息香甜。她抱住母亲的手臂,软软梦呓:“阿母,阿父,哥哥……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呀……”

第 145 章 番外:桓晏(一)

“阿桐在读什么?”

桓晏入台城的时候,顺道去建章殿看望了正在读书的侄儿。

昨夜下了一场春雨,空气中都似黏结着料峭的春寒。建章殿外,满地桐花凋零,雨水湿哒哒地从花叶间漏下来,落在水泥金砖的地板上,是戛玉敲冰。

建章殿内,王琀正领着儿子在窗下读后汉书,见他进来,微微一笑,叔嫂彼此见礼尔后退了下去。

“王叔。”

桓恺是个知书懂礼的好孩子,规规矩矩地行了家人礼,“在读后汉书。母亲已教到宦者列传这一篇了。只是,尚有少许不解……”

“有何不解?”

桓晏探身去看,小侄子手里捧的那卷竹简正是宦者列传吕强传,所诵者,正是后汉宦官吕强给皇帝的一封上疏陈事。桓晏见那竹简上写着:“臣又闻后宫彩女数千馀人,衣食之费,日数百金。比谷虽贱,而户有饥色。案法当贵而今更贱者,繇赋发繁数,以解县官,寒不敢衣,饥不敢食。民有斯厄,而莫之恤。宫女无用,填积后庭,天下虽复尽力耕桑,犹不能供。”wap.xs74w.com

太子妃竟在此时就教他读这个了。

他目间晦暗一闪,微笑着问:“阿桐有何不解?叔虽不才,或可为之解惑。”

他在皇室是个几乎特殊的存在,桓父既忌惮着他又任用着他,封他为彭城王,却只让他在廷尉任了个副职,掌平诏狱,把人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桓氏诸人都和他不甚来往,唯独小一辈不知往日恩怨,反而相处得不错。桓恺皱了皱秀气的小眉头,倒也直言:“王叔,我只是不懂,不是都说宦官是坏人,是奸邪,是后汉之所以倾颓也的小人么?这名叫吕强的,怎还会上书给君主上疏时事利弊,为民争利呢?”

从小,母亲教他的是圣人之道,是「亲贤臣,远小人」,自然是瞧不大上宦官这等天生缺陷的小人的。在母亲的故事里,宦官是乱秦的赵高,是后汉祸乱纲常的十常侍,是帝王的鹰犬。总之,宦官始终扮演着奸佞的角色,他若与服侍他的小宦官多说了几句也会被责备。小孩子的世界里只有黑和白,如今读史书读到一位贤宦,便有些困惑了。

“大臣有忠奸之分,宦者亦是,并非所有的宦官都是奸佞。”

“那,后汉是亡于十常侍之乱吗?”

桓晏沉默了一下。

后汉之亡,亡于天灾,亡于宦官,也亡于士族。

正是豪族门阀大肆地进行土地兼并以致天下百姓流离失所,寒不能衣,饥不能食,以致朝廷失去民心所向,黄巾一呼,天下云集响应,开启三百年乱世直至今日方得平定。

前世,他登基之后,锐意改.革,颁布均田令,从士族手中收回土地分予农民,大肆打击士族门阀,终因步子迈得太大遭至反噬,不得已而停止,最终被遭大臣收买的心腹宦官在饮食中下毒,含恨而终。

不过,他原也没想多活。从她死后,他在世上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的活死人了。

如今,小侄子又问起这个问题,他一时颇有感慨。可作为既得利益者,有些话,他不能说。

桓晏微一踌躇,这话尚未出口,殿门口忽地传来一声甜甜的「舅舅」,他一转身,便见那瓷娃娃一般水润可爱的小丫头乳燕投林般噗通撞进他

怀里,抓住了他衣上的两根绶带,吃痛地揉揉额头,奶声奶气的:“阿舅,抱我。”

殿门漏进的天光里正站着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女子,纤腰楚楚,体长而秀,剪裁得体的曲裾托着她丰盈的胸口,纤秾合度。眉目淡在强光里,如雪模糊。她就像是踏着光而来,身后繁花如海,素白桐花簌簌而落,像一只只纯白的蝴蝶,打着旋儿从枝头萎落,做了这幅静谧春景的点缀。

于是很自然的,想起子夜四时歌里的句子,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桐花是坚贞之物,可她的感情却从不会加诸于自己。

“阿舅,你抱我啦。”

小姑娘的娇声软语将他从神思中拉回,他垂下眼睫,敛去眼底一切讳莫如深的情绪,将小姑娘抱了起来。桓恺这时也同妹妹和姑母问好,谢珝却哼了一声傲娇地转过了头,不理他。

“阿微今日怎么来了。”

他尽量平和着语气,状似无意地问道。桓微牵着谢瑍走进来,先笑着抚了抚侄儿的小脑瓜,轻声应他:“已近三月,我们该返回京口了,特此进宫和阿父告别。”

宫中昭仪思念嫡公主,因而每年的冬月和春天的两个月桓微是在建康度过的,连谢沂也获准在建康开府处理州郡诸事。到了二月末,则乘船返回驻地京口。她才带着一双孩子从阿姨处回来,特来同侄儿告别。

“姑母,阿兄也要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