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1)

他自幼跟随于主子身侧,也已有近二十年的时日,不管是主子年少时亦或是掌权后?,都不曾见过主子处理公事时失神的模样,除却贵妃娘娘卧病在榻那段时日,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主子如此?烦躁不愉的神色,尤其是主子掌权之后?,喜怒愈发不形于色。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而听到主子问:“还没有到时辰吗?”

江跃蓦地回?过神来看去,窗牖外正是日头最盛的时候,院中的水车缓缓走动着?,他小心翼翼地道:“王爷,正是晌午时分。”

傅淮卿看了眼翻开后?就没有看几?眼的奏章,微阖眼眸,他搁笔到砚台上,抬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心。

前有狼后?有虎,个个都不省心。

他捏着?眉心的手?顿了下,忽而想起还有个受伤躺在榻上的,问:“别枝去看他没有。”

骤然听闻,江跃怔住。

对上主子算不上友善的目光,他恍然意识到主子问的是谁,摇头道:“苏洮昨日已经告知姑娘景清受伤一事,不过直至现在闲云楼中还没有消息传来。”

傅淮卿凝着?的眸色霎时间松了微许。

以她的性子,若是上了心,就算手?头事情再多?也会排除万难前往,眼下还未过去,看来对他也就只有师兄妹之情,除此?之外再无他意。

只是一想到凌峰曾提议为两人结亲一事,还与他道两人青梅竹马自幼交好,想来也能成为一道佳话,傅淮卿额角青筋就止不住跳,若是不是眼瞎心盲,如何能道出他们俩天造地设的狗屁不通之语。

伫立于侧的江跃隐隐意识到主子的不悦,萦绕四?下的怒火将将要?把自己烧成灰烬,他悄悄地往后?退了半步,恰好瞥见程靳快步而来的身影,目光对上的刹那,他右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下。

程靳还没有走近,就敏锐地觉察到王爷心情似乎很是躁闷,他落缓了脚下的步伐,默默地走进去,没有同往常般走到距离桌案四?五步的位置,而是站在了门扉处拱手?:“王爷。”

傅淮卿掀起眸:“说。”

“影卫来报,”程靳头垂得更低了几?分,一字不落地复述着?影卫的话:“别枝半个时辰前去见景清了,走出他的房门时心情似乎比平日闷了不少,心不在焉的,若不是回?神的快,差点?儿就跌入井中。”

江跃顿时深吸了口气,侧眸看向王爷,平日里当淡漠无波的面色陡然间黢黑,眸中的烦躁几?近溢出。

傅淮卿眸中闪着?寒光,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他说了什?么。”

第35章 第 35 章 别枝整个人扑进了肃王的……

程靳耳边响起影卫来报的消息, 小心地打量着主子:“景清似乎是向别枝姑娘表明了心意。”

他说的谨慎,特意避开?了景清的原话。

听闻景清是清清楚楚地道明了心意,也没有强求别枝定要落在?心上, 而?是叫她不要因为自己受伤而?觉得愧疚,他心甘情愿且甘之如饴。

傅淮卿敛下眸, 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见状, 程靳和江跃神色要比适才肃了些。

萦绕书房的气息几近叫他们弯下腰,久久都喘不过息来。

已然听闻秦骁所言的江跃心中暗道不好?, 眼下这种情况对?王爷颇为不利,抛开?寂然这一身份不提,就是景清和秦骁, 与别枝的往来似乎都要比王爷密切,更何况眼下别枝也正眼巴巴地等待着任务结束后和‘寂然’成亲一事。

傅淮卿静默了许久,嗓音平静无波地问:“他为何忽然提起此事。”

极为缓和的言语, 却叫程靳背脊霎时?间僵直在?原地,他张了张嘴, “是与前些时?日揭榜前来的杀手有关, 别枝姑娘此前似乎拜托过景清帮忙查探他们一行人的事情……”

程靳余光瞥着主子甚是不霁面?色, 停顿了下,硬着头皮继续道:“听两人交谈的意思, 景清是在?查探时?不慎出了意外, 与他们有所交锋,别枝姑娘听闻后认为他是因为自己才会受伤的,愧疚不已。”

闻言,傅淮卿晦暗眸色渐渐沉下。

几乎是刹那间,他就明白了景清为何会因为别枝受伤,揭榜前来暗杀的杀手, 她必然是要弄清背后之人,而?眼下她又无法脱身,与她相熟的师兄姐们中,唯有景清处于闲暇的状态。

傅淮卿拳心抵着桌案,半响不语。

他反手合上摊开?在?面?前的奏折,起身道:“入宫。”

程靳倏地抬头,不明白王爷是什么意思,明明言说的是别枝的事情,为何王爷会突然入宫,他侧眸看了眼江跃,江跃摇摇头,一同跟上了主子的步伐。

别枝离开?院子,紧忙赶往徐闻澈落脚点。

她原是打算今日以?秦家?二姑娘的身份与他偶遇,眼下是着实没了心情,怕被他看出异样来,只得寻个地方?跟在?他的附近。

不过好?在?徐闻澈今日也没有要在?外逗留的意思,临近傍晚时?分?就回了府,别枝瞥见朝着树林走来的身影,似乎曾在?王府见过,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入夜后要前往肃王府的事情。

到王府时?,恰好?是戌时?整。

程靳上前微微颔首,道:“姑娘随我来。”

别枝目不斜视地趋步跟他的身影往里走,走着走着就察觉到程靳领的路似乎不是书房的方?向,也不是后院小榭,而?是她从未踏足过的别院。

端瞧见满院的兵器时?她怔住,里头除了为数不多?的侍卫外,并?无其他人的身影,肃王也不在?里边,她还以?为又是遇到了昨夜的事情,肃王有心再次试探自己。

她看向程靳:“王爷不在??”

“在?的。”程靳带着她往别院深处走。

偌大楼阁的西南侧坐落着道拱门,方?靠近拱门处别枝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道清澈的喘息声,与肃王的嗓音简直就是南辕北辙之态,还带着些许稚气。

她狐疑地走进去?,就看到一身长大概到成年男子大腿处的小郎君额间冒着碎汗,眼巴巴地仰头地望着神色淡漠的肃王,他鞋履尖头抵着道长枪,估摸着能有四五十斤重,与小郎君的身重差不了多?少。

傅淮卿一开?始就瞥见了别枝的身影,他眸光缓缓落向杏眸中略带疑惑的少女,一双明净的眸子微瞪上下打量着自己跟前的少年。

“过来。”他开?口道。

霎时?间,别枝步伐滞了一瞬,眸中的疑惑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挡也挡不住的惊愕。

是她的错觉吗?

为什么肃王的嗓音似乎更难听了?

如果说之前还是年轻水牛发出的声响,眼前的他就像是水牛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忽而?见人闯入自己的地盘而?溢出的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