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了。”她的声音轻如羽毛,转身便要离开,手指还未触及门把,手腕却被一股力道攥住了。

“对不起,我和你道歉。”曲维舟的声音忽然低了几分,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星落微微一顿,旋即抽回了手,语调冷淡而疏离:“没什么。是我自找难堪罢了。”

空气一时凝滞,似乎连窗外风吹动的树叶声都清晰可闻。曲维舟静静看着她,目光复杂而沉沉,开口道:“你和维祯的婚事筹备得怎么样了?”

星落的肩膀僵了僵,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太忙了,维祯会和你说的。”

曲维舟微微颔首,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想看透些什么。然而,星落没有再看他一眼,步履轻缓却不犹豫,消失在门外的走廊尽头。

曲维舟望着她的背影,眼神如霜雪般冷硬,又似乎藏着些许说不清的复杂情绪。那双手,轻轻攥成了拳,松了又紧,最后还是无声地垂落。

星落的疑问无处安放,只能拜托苻昭帮忙调查。苻昭见她比之前憔悴了些,眉眼间像是一朵染了霜的梨花,摇曳中透着脆弱,只得叮嘱道:“别太担心,说不定是我多虑了。真相未必如我们想得那样糟。”

星落轻轻勾起嘴角,似乎是在笑,可那笑意却未能抵达眼底。她低声道:“但愿吧。”

苻昭见她终于主动求助,心中暗松一口气。这才是真正的开局,星落的信任让他可以彻底放开手脚,展开行动。尤其是,当她将那条颈上的滚珠项链递到他手中时,他几乎听到了自己胸腔内心跳的轰鸣。

“这是我唯一的请求,”星落低语,声音柔弱得仿佛会随风而散,“如果找到他,能让他们父女相认吗?”

苻昭接过项链,眼底闪过一抹深意。这正是他所求之物星落的信任,和这张引出阮科的王牌。他笃定阮科早已防备万全,隐姓埋名多年,贸然现身去找,恐怕只会徒劳无功。唯有依托这条项链,才能唤醒一点阮科的良知和记忆。

苻昭并非一名无欲无求的小警员,圆滑世故早已在他身上生根发芽。他帮助上司吞下几处私产,换来了更多的权力和信任。如今,追捕携款潜逃的阮科,不仅意味着一笔可观的奖金,也许还会带来更大的前途,即便这是一次出卖。

得到上司的许可后,苻昭进了档案室,调取了多年前的相关记录。他在灯光下翻阅了几个不眠的夜晚,又暗中与阮科曾经的同事套话,拼凑起那些散落的真相。

星落从未表现出焦躁,她早已知道故事如何发展。她只是静静地等,等苻昭将那些碎片般的证据送到她手中。

某个沉寂的夜晚,苻昭终于带着厚厚一叠资料而来。星落垂眸翻看,那些冷冰冰的文字像是刀尖,轻轻划开过往的迷雾阮科与曲维琛多年间的勾结清晰呈现,隐藏在警局内部的线人,便是阮科。

线索渐渐串联成形,真相像一只沉睡多年的巨兽,终于露出锋利的獠牙。

然而,星落知道,单靠文字还不足以支撑全局,她还需要人证。思忖片刻,她想到了一个人杜宝颜。

两人虽然分别之后联系得少了些,但是逢年过节,还是会彼此问候。于是她给杜宝颜打了个电话,询问当初曲维舟究竟做了什么。

杜宝颜知道的也不算详细,她心中其实也有些畏惧曲家,奈何对星落也有了感情,有时候她甚至将星落看作是自己的孩子。她沉默了几秒钟将自己所了解的一些情况告知给星落。只是只言片语,却已经足够。

想想也是,一个曾试图把她推向交际花境地的男人,又怎会对她有几分真心?曲维舟对她的恨,深如蚀骨,仿佛一张网将她牢牢缠住。而那份恨,源头无疑在阮科与曲家的恩怨纠葛。

她不能,也不该继续卷入曲家这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星落凝神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连夜搬走。帮助她的人是苻昭。

“阮科是我大哥,我必须帮他,和他的家人。”苻昭的语气无比的真诚,好像是真得愿意为阮科的家人上刀山下火海。

星落只是冷笑。

次日,曲维祯回到那栋熟悉的房子,发现大门紧闭。他敲了很久,无人应答,又拨打星落的手机,也始终无人接听。他的心渐渐被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几经打听才得知,星落已在昨夜匆匆搬走。至于搬去了哪里,房东也一无所知。

曲维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火急火燎地回到曲家老宅,闯进曲维舟的书房,劈头就质问:“二哥,你做了什么?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曲维舟放下手中的书,神色冷漠如霜:“你在说什么?”

“别装蒜!一定是你!你见不得我和星落在一起,所以用卑鄙手段威胁她、胁迫她!是不是你逼她走的?你说啊!”曲维祯气急败坏,双手揪住曲维舟的衣领,怒吼着质问,声音几乎震碎了整栋房子的安静。

楼上的丛淼听见两兄弟吵得不可开交,急忙下来劝阻。然而,当她听到“星落”两个字时,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般僵住。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曲维祯,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你在说什么?你也认识那个女人?”

“她叫星落!她是我女朋友!”曲维祯厉声回道,语气中带着隐隐的绝望。

丛淼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气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你也疯了吗?你哥哥已经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现在连你也被那个狐狸精蛊惑了!”

曲维祯冷笑一声,眼中带着怒火与讥讽:“那你问他,问问你的好丈夫把我女朋友藏到哪里去了!”

丛淼和曲维祯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曲维舟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曲维舟脸色未变,冷静地掰开曲维祯揪住他衣领的手指,语气平淡如水:“和我没关系。我没有联系她。”

“我不信。”曲维祯冷笑,眼中燃烧着愤怒与不甘。

曲维舟抬眼,眸光沉沉:“你可以去调监控,或者找人查我的行程。我确实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说得毫无波澜,忽而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也许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了,所以毫不犹豫地离开。就像当初,她毫不留情地告诉我,她从未爱过我一样。她就是这样,才是最绝情的那个人。”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像一把藏在绸缎下的刀,话语的尾音微微上扬,却扎得曲维祯心口一阵剧痛。

曲维祯无法接受,他认定曲维舟在隐瞒什么。即使一无所获,他也像暴怒的小狮子般,用尽一切手段与曲维舟斗法。他知道,这样下去,伤害的不只是曲维舟,还有整个曲家,可他已然不在乎。他想毁掉曲维舟的事业,甚至愿意与整个曲家玉石俱焚。

这场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持续了整整两个月,最终两败俱伤。曲维舟原本步步为营的商业版图遭到重创,而曲维祯在这场毫无章法的厮杀中,也遍体鳞伤。

终于,某一天中午,曲维舟来到曲维祯的画廊找到他,他面色平静,眼神里却藏着些许倦意:“你闹够了没有?”

曲维祯坐在沙发上,满脸冷嘲:“当然没有。只要你不告诉我星落的下落,我永远不会善罢甘休。”

曲维舟看着他,神色如古井无波,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你不是想知道她为什么离开吗?好,我告诉你原因。”

曲维舟垂下眼帘,像是将所有情绪掩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出一字一句:“她的父亲,是大哥去世的罪魁祸首。”

101 警匪黑帮文中的复仇棋子(24)

“你胡说!”曲维祯的声音微微颤抖,胸口像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他死死地盯着曲维舟,眼神中有愤怒,有疑惑,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

曲维舟轻叹一声,目光落在桌角,像是回忆,也像是沉思。他语调低沉,缓缓开口:“她父亲就叫阮科,是大哥原来在警局的线人。阮科嗜赌成性,急需要钱,多数时候都是从大哥那里拿钱办事,把警局里的情况透露给大哥。可谁能想到,大哥后来去码头交货,却被对家抢先一步。那天,两家火拼,大哥中枪倒地。后来我查清楚,方家最后联系的人,正是阮科。而大哥致命的那一枪,便来自他的枪。”

曲维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他的目光扫过窗外,眼神像是落进了无尽的深渊。他接着道:“几个手下也证实了,阮科这些年不满大哥给的钱越来越少,早就开始脚踏两条船。所以,他才会帮助方家,妄图彻底灭了曲家。只不过,曲家没有倒,而阮科也从此销声匿迹。”

他说到这里,嘴角轻扬,带着一抹苦涩的笑意:“所以,我才会找到他的女儿。她就是个诱饵,为了让他现身而已。你该明白,我们都不可能和她在一起。我们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