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的身子猛地一颤,冷意顺着脊椎攀上来,她紧紧闭上眼睛,屈辱的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在她苍白的面颊上划出晶亮的痕迹。她咬着唇,唇瓣几乎被咬出血,只是不想让曲维舟听到自己哭泣的声音。
“你还想不想见到姜曼笙和阮科?”曲维舟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如同一把冷硬的刀,直逼心脏。
星落哽咽着,像溺水的人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们……他们是不是也不要我了?”她的声音颤抖得如一片薄冰,随时可能碎裂。
曲维舟的语气不急不缓,却仿佛藏着无尽的力量:“他们会回来看你的。只要你乖乖听话。”
星落终于转过身,眼底泛着薄弱的愤怒,像是风雨中摇曳的烛光。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双被水浸透的黑珍珠,璀璨明丽,却也透着无助的颤抖:“可是……可是你让我看的那些东西,我无法接受。还有那些什么交际花……难道你就是要我成为一个妓女吗?”
曲维舟听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想想你的出身,还有什么好的出路?在姜曼笙身边长大,你的结局能好到哪里去?最后不过是重蹈覆辙,和你妈妈一样,沦为下贱的妓女。但是‘高级交际花’不一样,或许你还能找到愿意为你一掷千金的男人。电视里演得多了不是?你知道‘堂里一枝花’吗?上周刚攀上了零售商文家的公子,从此一步登天,麻雀变凤凰,锦衣玉食,风光无限。就算离了婚,拿着属于自己的资产,依旧可以花天酒地,逍遥快活,无人能管。这些,姜曼笙或者阮科能给你吗?”
他的声音温吞,像丝线一样慢慢绕在星落的心上,一圈又一圈,让她渐渐迷失。她脸上的愤怒开始动摇,微微的犹豫流露出来。曲维舟看在眼里,笑容又加深了几分,带着几不可察的讥讽和笃定。
“身体罢了,不过是商品。”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蛊惑,“出卖身体和出卖智力,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况且你的资本比别人优越无数倍。到那时,你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让姜曼笙和阮科过上好日子,脱离苦海。你不是孝顺吗?既然如此,为了他们,牺牲点什么又算得了什么?”
他说得云淡风轻,像是谈论一桩普通的生意,却不知这番话砸在星落心里,像一块巨石沉入深潭,搅得水波四起。她的眼神复杂,仿佛一只困兽,被猎人逼到死角,却又无法反抗,只能在绝望与矛盾中徘徊。
他当然知道星落渴望什么,她渴望温情,那种在她短暂而破碎的生命中一直缺失的东西。她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兽,敏感又脆弱,随时可能蜷缩起来逃避世界。
而利用姜曼笙和阮科来绑住她,的确既容易又低劣,但更重要的是,管用。
十几岁的年纪懂什么呢?几句掐准软肋的冷言冷语,足以击碎她那点微不足道的自尊心。
果然,不费吹灰之力,他看到星落的眼神开始积聚起几分稀薄的力量,像是困境中的溺水者,看见了虚幻的浮木。
曲维舟挥手让人送来粥品,拆开包装,语气淡然:“闹腾一晚上,你身体虚弱,先吃点流食吧。”他舀了一勺,亲自喂到她嘴边。
大棒加胡萝卜,百试百灵。群壹10,37/⑨6{⑧⒉1看心章
星落没有拒绝,顺从地喝了几口,可很快便停下,轻轻摇了摇头:“吃不下了。”她声音很低,透着疲倦和疏离。
“暂时别多吃。”曲维舟也没勉强,吩咐人撤下粥品,自己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重新坐回床边,手指在膝盖上轻敲着,一如往常的镇定自若。
星落目光落在他身上,忽然轻声问:“曲先生,我一直很好奇,您和我父母很熟吗?”
曲维舟没有立刻回答,稍作停顿后道:“我认识你父亲,有些交情。”
星落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大约两年前,爸爸就没来看过我们了。以前他每个月都会来几次,偶尔还会给我带卤鸭饭,那是我最喜欢的。”她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却是淡淡的,像一朵疲惫的花。
“我甚至不知道我爸爸是做什么的,妈妈总说他不是个好东西,有了我却不要我,让我恨他,让我别搭理他。但我还是觉得,爸爸对我是有情的……或许是有些不可抗的原因,他才没办法抚养我。”
曲维舟微微挑眉,眼底掠过一丝冷意:“他不养你,你恨他吗?”
星落沉默片刻,然后轻轻摇头:“人都有不得已。妈妈有妈妈的不得已,爸爸也有。我也有。”她转过脸看向曲维舟,与他对视着,腼腆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很轻,却意外地让人心头怜惜。
“我想曲先生一定也有。只不过,您是锦衣玉食的富家子,恐怕不能理解我和父母之间的感情。”她的语气平和,却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苍凉。
曲维舟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或许我能理解一点。我名义上的母亲,其实并不是我的生母。”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总是会忽然萌生无限感慨,是个碰触人脆弱片刻的好时机。
星落听着曲维舟继续平静地、不紧不慢地讲述着:“我是外室子,你能明白吗?”
星落略微皱眉,思绪却开始有了些许波动。她点了点头,勉强算是明白了一些。外室子,意味着曲维舟出生时的那一层身份,注定了他从一开始便不属于这个“正常”的家庭,注定了他永远站在某个灰色地带。
曲维舟倒了一杯水,缓缓地抿了一口,低声继续:“我亲生母亲年轻时与我父亲一见钟情,可惜碍于门第之差,他们只能分手。后来,我父亲依照家里的意愿与其他女人结婚,而我母亲与他久别重逢时,便怀上了我。我父亲想过要离婚,但离婚意味着什么?家族的事业会因此而被丢弃,落入旁人手中。于是我母亲劝他不要离开,她忍辱负重,也甘心做一个见不得人的情妇。你瞧瞧,人为了情,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牺牲。”
86 警匪黑帮文中的复仇棋子(9)
这样的故事总能打动那些还对爱情怀揣幻想的年轻女孩儿,毕竟,谁不向往为爱付出、为爱牺牲的浪漫悲情?
原身便是如此。她曾听过曲维舟的故事,天真地为他的母亲感到不值,甚至偷偷幻想自己也能像那位“伟大的母亲”一般,为曲维舟付出一切,只求他施舍一丝真心。可她未曾想过,曲维舟是一个能将一切都纳入算计的冷酷棋手包括他母亲的名誉。
“你看,我母亲为了我牺牲,我为了她去讨我父亲妻子的欢心,你和你的父母也是如此。做人子女,生来便是还债的。”曲维舟的声音低缓,像是一种漫不经心的陈述,却透着令人寒意攀升的无情。
“还债?”星落怔怔地重复,仿佛咀嚼这两个字的滋味。沉默片刻后,她才问:“那您为什么要收留我呢?”
曲维舟眼神微动,随即微微一笑,那笑容深不可测:“算是你父亲的托付吧。”
短短一句,模棱两可,却重如千钧。
星落张了张嘴,想追问,却终究没有勇气。知道得越多,她越发意识到自己的无力与孤独这世间,没有人真正关心她。她像一片漂浮的落叶,随波逐流,注定无人问津。
这一夜,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沉入睡梦的。醒来时,房间空荡荡的,曲维舟已经离去。床头放着一张他留下的字条,简短而冷淡:“好好休息,珍惜生命。”
星落轻轻读完,嘴角浮现一抹讥诮的笑意。
珍惜生命?从一个黑道起家的掌权人口中听到这样的劝诫,实在荒唐至极,仿佛一场黑色幽默。
杜宝颜来看她时,见她气色稍好,心疼地抚了抚她的面颊,语带劝慰:“曲先生说得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总要活着,才会有希望。”
星落轻声笑了,像是冷风拂过枯枝:“留得青山在?只怕我这青山早已无柴可烧了。”
杜宝颜的脸色微变,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几日后,星落回到了家,伤口早已被修复,只在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像一道模糊的记忆,也像一场闹剧的尾声。那场尝试自杀的举动,就如一颗小石子投进湖中,激不起半点涟漪,迅速沉入水底,无声无息。
星落低垂着眉眼,手指轻抚过裙摆上的精致花纹,那是一件极其美丽的深蓝色晚礼服。礼服的设计简约却不失奢华,丝绒的材质在灯光下散发着微微的光泽,宛如夜空中的流霜。贴身剪裁将她纤细的腰肢勾勒得淋漓尽致,而裙摆则如流水般轻柔,随着她的步伐悄然摇曳,裙尾缀着几颗星光点点的细小水钻,低调中透着灵动。
礼服的领口略低,呈现出一抹柔和的弧线,既不过分暴露,又衬托出她锁骨的精致与脖颈的修长,胸前点缀了一片手工刺绣的深蓝蔷薇,与裙身浑然一体。
她耳边佩戴着一对翠绿色耳钉,点缀了几分清新的颜色,与深蓝相得益彰,仿佛新绿映衬幽夜,增添一抹灵动。妆容清浅,只是涂了淡淡的唇彩,唇色像是春日里初开的花,柔润而不张扬。
她站在镜前,眉目间透着几分怯意与纯真,眼波流转间又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妩媚,那种天生的楚楚动人无需刻意,只一眼,便让人觉得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