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他的问句让我呆滞住了,他比我想得还要敏锐,但我的回答很重要吗?我想他既然问了那就肯定猜到了。

对我而言,选择权给我不是一种给予,而是一种压迫。如果说了那就是承认我对他还有期待,我不说那就是后果自负。

我的思绪飘回了自己的眼前,他的脸第一次离我这么近。长长的睫毛,柔顺的黑发,微垂的眼睛,右侧的泪痣。我一直觉得我们的长相很像,虽然他总是嫌弃这件事,但不知为何,在这么近距离下,我突然觉得我们一点也不像。

近得能感受到他呼吸的距离,让我的脑子乱乱的。除了血脉,我们还能有什么交织点吗?他终会离开这里,离开我吗?

想到这里,我轻轻地用牙齿压着自己的舌头,把真正想说的话藏了起来。

最终呈现出来的是一个淡淡的笑容,脸上未干的泪痕让这个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像自嘲一样。“还没有。”我模糊地回答,倒也不算撒谎,因为这件事终会真的发生。

而Ryan那几乎像是被针刺到一样的表情,让我多看了两眼。我在脑子里告诉自己,反正他终会离开,反正他不会帮我,我不断地,不断地默念着。

也不知道是上帝在帮我还是在折磨我,他居然也说出了那些话,简直就像是我告诉自己的那样。

他说他不会保护我,他说他一毕业就会离开,他说他完全不在意我。我的眼泪随着他最后一句话落下“别再把你的眼泪浪费在幻想里了。”

讨厌的眼泪,软弱的眼泪,无用的眼泪,可是我却止不住。

是啊,我得到了自己想确定的,我应该高兴的。我以为我那些反复练习的脱敏训练是有用的,但现实告诉我这完全不起效果。

比难过更多的是空落落,心里像是少了一块一样,亲情原来这么重要吗?我原来是那么渴望爱吗?

或许我不记得的那些日子里,我也曾在深夜流着泪,紧握双手,祈祷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能成真。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拖着兔子往外走,反正结局都一样,只是我一直在拖延而已。

以前我说拖延是为了保护我自己,但现在我突然觉得无所谓了,反正也没人在乎我,一个人都没有,那我也不用在乎自己了。

Ryan是用什么表情看着我走出去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没有拦我,我并不意外。

漆黑的走廊,亮着灯的房间,James站在我的床边,那些以前我害怕的,现在的我却毫不犹豫地一脚踏入这个漩涡。

他的脸是模糊的,动作也是,我只能断断续续地感受到在我皮肤上的触觉。

他似乎从后面抱住了我,并没有打我。地板的吱呀声,天花板的颜色,洗手间没拧紧的水管,我的注意力零碎地集中在这些东西上。

没关系的,就和每一次挨打一样,没关系的。这不重要,我不重要。时间变得扭曲,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无视着外界。

就算有不适,我也一声不吭地接受着,这是我最后的一点点自尊。但此刻木门响起的巨大的撞击声把我拉回了现实。

下一秒身体就像是娃娃一样被随意地甩在门上,我的脸被James的一只手压在门板上,我咬着下唇,连呼吸都在颤抖,好痛。

门外是Ryan一连串的脏话,语气格外的焦虑。门被他猛踢着,震动传到了我这,后脑勺被压着,柔软的脸颊早已经被木板摩擦得发红。

我却像没感受到一样,听着他的声音,慢慢闭上了眼睛,泪水这时才缓缓地涌出来,一部分顺着门流下。

我在想,我的眼泪会不会顺着门板流到地下,流到他的面前。

第0018章 妹妹日记:日常

我突然清醒了很多,我到底为什么会主动走进去?我想除了当时一时的冲动和自暴自弃,可能还有赌气的成分。Ryan虽然没说过,但我知道他一直厌烦着保护者的身份。他嫉妒我,嫉妒我那比他稍微好一点点的生活。

但他大概自己也不知道,每次我痛苦地连哭都哭不出来时,他的表情就像快要落泪一样,眼里不仅是同情,更是感同身受。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的话,什么声音都消失了,我的痛苦又多参杂了一部分的他。

所以我想着那就让自己变惨吧,比他还惨,那他就不会嫉妒我了。他会接受我,因为我们是一样的,我们会和普通的家人一样,最普通的那种就好。

当我准备挣扎时,他的声音先我一步,“Emily,离门远点。 ? now ? 。”

我猛地往旁边闪躲,这时James突然关了灯,房间里的漆黑和走廊连成一片,外面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我一时难以适应黑暗,只听到了开门声,随后我被推了出来。我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缓冲,然后一只手扶到了栏杆,身后的人悄悄离开了。

Ryan大概在我左侧,我的余光能看到他房间门缝里撒出的灯光。但我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栏杆下面是一楼的地面,我不知道James是不是想把我推下去,但我现在就站在边缘。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僵住,我纵容自己保持什么都不想,不然刚刚发生在房间里的事情就会在我脑海里变得清晰,我不想知道,我不想。

我低下头,看到了进门时被我放在门口的娃娃,我顺势捡起来,紧紧抱着,什么都不不要去想,就和平常一样就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听见他的声音靠近,但我现在处于直面现实的关键时刻,他的声音被我一点点过滤,随后脚步声变远,关门声响起。

一切都变得寂静,我穿着的白睡衣被黑暗吞噬,和夜色融为一体。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做错的只有我吗?我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难以斩断的思绪让我把头埋在娃娃里寻找着安全感,我不知道今晚要怎么结束,我不想回去,要不就站在这里一整晚吧。

“进来!快点,在我改变主意之前。”Ryan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次我听得很清楚。他靠在门口,生气地说,他在为什么生气呢?

“还有把那只该死的牲畜玩偶留在外面。”他说,熟悉的对话,熟悉的安全感,我还没有脱离日常生活的轨迹,我还在这里。

“这不是牲畜,是兔子。”我开口说,喉痛很干,听起来格外沙哑。

“牲畜、兔子,没差。”他无所谓地说,微微侧身,于是我顺着那个小小的缝隙走进去,像往常一样坐在那个没光的角落,但这次我把兔子娃娃藏背后了,不想让他注意到。

他应该是看到了,但我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把娃娃扔了出去,娃娃弯曲在椅腿处。我不懂,他是觉得太幼稚吗?但他之前也说过我像抱盾牌一样抱娃娃,难道是他不喜欢我有盾牌?但这也不是真的盾牌呀。

我的视线转到兔子娃娃,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突然止住了。

兔子娃娃在动,微微地向左移动,不是站起来,就是平移。

“Emily?”大概是我愣神的时间太久,他开始叫我。

“娃娃好像在动,嗯……我应该是看错了。”我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但眼睛还是好奇地盯着那处。

他的声音又一次变得模糊,似乎在说什么。而我的思绪再一次飘到了空中,会动的娃娃,熟悉的房间,一成不变的日常。

我沉浸于自己的世界,这里没有James,只有他的房间,舒适的安全感,我应该是一放学就来到他房间的,然后他被我缠得烦了,只能让我进来,于是我现在坐在这个属于我的角落。

脸颊暖暖的,头被轻轻地转了一个方向,发生了什么?我有点疑惑地向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