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1)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往来间一个劲朝她打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梅香几个更是站在阴凉地里看热闹,毫不遮掩眼中的讥讽和得意。

云舒便直挺挺的站着,即便身后芭蕉被晒的打蔫,叶子微微卷起,也不皱一下眉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渐渐的,她腿也麻了,脚也麻了,面颊发红,头发丝里都是汗,但她依旧不吭声,她倒要看看这骄阳能不能晒软她一身骨头。

正午,丫鬟婆子们都去厨房用饭,回来时,云舒依旧站在太阳地里。

梅香几个越发幸灾乐祸,故意说今日厨房的午膳多么多么好吃,绿豆汤多么多么清凉,反倒是文妈妈过来呵斥了她们几句,神色复杂地注视了云舒片刻后离开了。

如此站了整整一个下午,太阳即将落山前,文妈妈总算让她走了。

因为薛恒回来了。

来不及擦拭汗水,更换衣服,云舒饥肠辘辘进了正房,开始伺候薛恒喝茶,用膳,沐浴,就寝,好不容易能歇一歇,却又因榻上时不时传出的动静而心惊肉跳,生怕那薛恒也像文妈妈一样,忽然间来了精神,想出什么怪招来折磨她。

好在并没有。

薛恒这几日忙得要命,根本无暇顾及她,每日不过和她说上三五句话,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不疼不痒的就过去了。

翌日,云舒更换了安神香,希望薛恒夜里睡得踏实些,不要再弄出些动静吓唬她,换好安神香之后,便老老实实去太阳地里站着了。

梅香几个照旧出来看热闹,文妈妈照旧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云舒虚心接受,照单全收,坚决不改。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都是如此。

每日罚站结束,她都要强忍着不适赶去伺候薛恒,她什么都不说,薛恒也什么都不问,如此挨到第七天,云舒到底有些撑不下去了。

文妈妈绝对是个狠人,只要她不肯屈服,便能让她在太阳地里站到山无棱天地合,站到海枯石地久天长,便是她装病装晕也能将她提溜起来接着站,这一点,身为英国公府的奴婢,她都是亲眼见识过的。

像文妈妈这种人,便是将奴才这两个字刻进了骨子里,只要是主子想让她们办成的事,便是千方百计也要办到。

不就是想让她奴颜媚骨,卑躬屈膝么?不就是想让她性子柔软,化作一池春水么?又不是装不出来,便弯了脊背,耷拉了脑袋,一双清眸隐隐含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影子看,一副顾影自怜,人人欺凌,可怜巴巴的模样。

如此形容,便是梅香几个瞧了也说不出刺耳的话来,冷哼几声就走了。汐月于心不忍,冒着会被文妈妈教训的风险跑到云舒身前,急慌慌问:“云舒姐姐,你和文妈妈怎么了?院子里这么多丫鬟,她怎么偏偏折腾你一个?

云舒垂着头,有气无力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看我不顺眼吧。”

“你怎么不和世子说呢?”汐月痛心疾首,急得直跳脚,“你和世子说呀!世子那么喜欢你,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云舒一听笑了。

还替她做主呢,想要折腾她的人没准就是薛恒,折磨她的法子说不定也是薛恒想出来的。

“我没事,汐月,你快走吧,一会儿被文妈妈看到了,只怕要寻你的不是。”

她话音刚落,神出鬼没的文妈妈忽然走了过来,盯着汐月的脸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汐月一哆嗦,“没、没说什么!”

文妈妈狠狠瞪她一眼,“还不去干活!”

汐月点点头,提着扫帚走开了。

撵走了汐月,文妈妈上前两步,打量了云舒几眼问:“滋味如何啊?”

云舒用力咬了下舌尖,酝酿了一番情绪,道:“求文妈妈垂怜,云舒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

云舒:“不敢惹主子生气,不满。”

文妈妈听了,认真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松口道:“来日方长,如今你可能仍不服气,日后总有屈服的一天,你是个聪明人,劝你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说完抬头走向月洞门,“跟我过来。”

云舒二话不说,忙跟了过去。

出月洞门,入廊房,这里飞檐彩绘,古雅宁静,十分静谧,廊房下站着一主一仆,女主人身穿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生的花容月貌,气质高雅。仆人怀抱螺钿紫檀五弦琵琶,约莫十二三岁,梳着双丫髻,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

云舒正纳闷这对主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便听文妈妈介绍道:“这位是南府琴师林慧,日后,你便跟着她学习弹琵琶。”

云舒愣在原地。

她顾不得礼仪规矩,只向文妈妈询问:“文妈妈要我学琵琶?”

这是新的磋磨她的手段吗?

第11章 011 学习琵琶

疑惑间,文妈妈笑了声道:“你这丫头,说你聪明,又犯起傻来了。是世子,世子极喜爱你这双手,便请了林琴师来传授你琵琶技艺,待你学有所成,这双手就不必端茶倒水了,日日为世子弹奏乐曲即可。”

云舒心中大乱。

什么不必端茶倒水,什么日日为薛恒弹奏乐曲?不还是当牛做马,为奴为婢吗?

她按下心中想要骂街的冲动,扮出柔柔顺顺,弱不禁风,一副认人揉扁锤圆的窝囊样子来,细声细气地问:“世子要我学琵琶?文妈妈,你没弄错吧?”

脸上才浮出些许笑意的文妈妈立刻冷了下来,道:“当然是世子要求的,我还能骗你不成?怎么,你不愿意?”

云舒被文妈妈呛得心头冒火,却不敢发作,只陪着笑脸道:“文妈妈言重了,便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违抗主子的安排。奴婢只是觉得受宠若惊,以奴婢这样的身份,如何配得上世子的悉心栽培。”

文妈妈一听,面上又缓和了些,“既如此,你更要加倍努力,不叫世子失望。”

又道:”我已命人将流云馆收拾了出来,以后你就同林琴师在那里学琵琶。”

竟是连地方都给她定好了。

云舒一时无语,只站在原地出神,文妈妈见状推了她一下,“怎么?欢喜过头了?连话都不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