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砰地一声合上,云舒隔着窗棂去看,却再也看不到那个少年的身影。
不过?她?记住了他,知?道他是万剑山庄的少庄主,真名叫林霄枫。
这就够了,欠他的人?情和恩情,日后?若有?机会,定会还上。
如此想着,云舒便又有?些?伤感起来。她?着实有?些?佩服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居然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有?心思伤春悲秋,而不是自我了断,给自己一个痛快。
“在想什么呢?”见她?坐在圈椅上默默出神,薛恒走过?去道,“不舍得那林霄枫离开?苟且数日,喜欢上了他是不是?”
这混账话里?里?外外都透着股酸味。云舒觉得没意思极了,又不愿意薛恒误会了肖焕,进而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便道:“你心是脏的,所以想什么都是脏的。”
“我的心是脏的,那你的心呢?”薛恒撩开珠帘而入,“董云舒,你告诉我,你的心是怎样?的?”
云舒别过?脸,不想看他。
汐月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见薛恒步步逼近,咬着嘴唇担忧地看了云舒一眼后?默默退了下去。房门关闭的一霎,薛恒大步走到云舒面前,俯身,双手撑在圈椅两侧,直勾勾盯着云舒的脸道:“董云舒,你说,你的心是怎样?的?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心?”
听着薛恒狠厉的话语,云舒的心不可遏制地疼了一下,为她?自己而疼。“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她?道,“你该杀了我的。”
薛恒眉心一颤,用?力按住云舒的肩,质问她?:“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一定要摆脱我,背叛我,甚至想要我死!”
云舒在薛恒的掌下摇摇晃晃,她?转过?脸来看他,“你对我好?”她?冷笑,“你对我呼来喝去,是对我好?对我百般蹂躏,是对我好?拘禁我,折磨我,威胁我,恐吓我,是对我好?”
薛恒目光闪了又闪,一脸的难以理解,“那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的缘故!”他一抽气?,道,“若你足够乖顺,足够听话,便能如那姚敏儿一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云舒闻言一愣,心道薛恒处心积虑把曹通的小妾送来给她?作伴,果然是想以姚敏儿为例,潜移默化?的影响她?,让她?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妾,并?享受其中,引以为傲。
“你真是好算计。”云舒道,“可是,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因为我是你的丫鬟吗?你不要忘了,我原本已经熬到了放出俯的年龄,若不是你强取豪夺,硬逼我做你的小妾,我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
“自由之身?”薛恒冷嗤一声,“我看上了你,你还谈什么自由之身。”
“所以我恨你。”云舒道,“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
薛恒一怔,少时?,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不愿意。”他笑道,“做我的妾,你不愿意。”
“是。”云舒道。
薛恒哼了一声,“不愿意做妾,难不成想做夫人??”
云舒听罢险些?笑出来,她?抬头看着薛恒,一字一顿清清楚楚道:“我讨厌你,你就是让我做皇后?,我也不愿意!”
薛恒脸色骤变,扬手在一旁的花几上用?力一拍,震碎了云舒用?来喝药的折枝花卉卧足碗。
他捏起一片碎瓷片,一把钳住云舒的下颌,将锋利的瓷片抵在云舒的眼珠子前,目光阴鸷地望着她?。
云舒分毫不怕,仰头瞪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瓷片散发出的森冷光芒像一根银针刺进云舒的眼睛里?,云舒本能地有?些?紧张,却不肯在屈服,就那么挑衅的,无谓的盯着薛恒。
如此僵持了许久,薛恒手里?的瓷片却始终没有?刺下来,他牙关紧要,指腹在瓷片边缘来回?游走,发出低微却分外刺耳的摩挲声。终是被割破了手指,流出一滴血落在云舒的面颊上。
温热的血滴令云舒浑身一颤,眼睛也跟着眨了眨,薛恒随即收回?了手,站起身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跟我硬多久。”
说罢将瓷片一扔,冷冷扫了云舒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房。
接下来的几天,薛恒时?不时?来看她?,盯着她?喝药吃饭,守着她?入睡,只是没有?再碰她?。
云舒恨得要死,偏偏又奈何不了他。一边生气?伤身,一边被薛恒逼着吃下大量药品,美其名曰给她?调养身体。
她?不愿吃药,更没心思吃饭,只想摆脱掉薛恒,或者干脆和他同归于尽。可薛恒是多么难缠的一个人?啊,仿佛早就预想到了这一幕,早早将汐月找来,每每她?不肯喝药吃东西?养身体时?,便让汐月进来伺候,云舒被汐月泪眼汪汪地一瞧,便什么心气?都没了,咬牙切齿地将薛恒不知?从什么地方搞来的汤汤水水灌了下去。
如此被迫休养了近半个月,早该回?京复命的钦差大臣这才摆驾回?京,带着云舒回?到京城。
如此一来一回?地折腾了一大圈,竟是过?去了一个月有?余。
离开京城时?,京城春意尚浅,归来后?,已然繁花盛开,春风拂绿。英国公府一切如旧,绮竹轩内的芍药花开得正好。
再次踏入英国公府朱漆大门的云舒心情和被打?下大狱没什么两样?,这里?不过?是一座巨大的,装饰华丽的牢房而已。
心情悲绝地在汐月,以及一众护卫的跟随下迈进了绮竹轩的院门,一进门,便见文妈妈等下人?跪拜在地,恭迎她?,“奴婢给云姑娘请安。”
云舒足下一顿,抬头,看了看曾被自己悉心打?扫,布置过?的庭院,欲哭无泪。
“文妈妈。”她?哽咽了一瞬,道,“你们不要跪我。”
众人?一动不动。
云舒心如刀割,闭了闭眼,无奈道:“你们都起来吧。”
一众下人?叩头起身,退至屋门两侧,文妈妈迎过?来,不必多问什么,只打?量了云舒两眼,便知?道她?这些?日子过?得不好。
她?人?瘦了一大圈,眼睛里?空空荡荡的,像是被人?从里?面挖空了一样?,忍不住暗叹一口气?,伸手扶住她?道:“快进屋歇着吧。”
云舒点点头,跟着文妈妈走了进去。
屋里?的陈设还是保留着她?离开时?的模样?,是以,一进卧房,便看见了薛恒托林慧转送给她?那把螺钿紫檀五弦琵琶,还有?从济东买来的那对布娃娃。
云舒盯着摆放在床头的布娃娃,气?道:“这东西?怎么在这里??”
文妈妈道:“这是世子派人?送来的,特意交代要摆放在床上,怎么了姑娘?”
云舒贝齿紧咬,半天说不出来话,再一回?想那卖布娃娃的老?妇人?说过?的话,什么三年抱俩,儿女双全,登时?气?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扔出去!”她?道,“我不想看见它们!”
文妈妈一脸为难,“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