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序迷迷糊糊地挣脱他的手,说时岚不在家,这周她住院值班。但江燧还是坚持,他执拗地认为这是对她负责的表现,也是……现阶段挽回自己在时之序家人心中糟糕形象的办法。
她那时不知道江燧在心里已经开始筹谋很多事了。
他打工攒钱不只是为了黎慧敏,也为了和时之序一起上大学,最好是同一座城市的;他们毕业后会同居,他会认真准备求婚。还有很多事情,排到了很多年之后。
时之序搞不懂江燧的脑回路,笑他管她的方式和理由越来越像一个老派的家长。但她也没有像从前那样,一感到自由被限制就下意识反击或逃开。
他们一起走出宾馆,深夜的街道空空荡荡,江燧的摩托车停在昏黄路灯下。他把头盔扣到她头上,又系好卡扣,时之序坐上后座,手环上他的腰。
摩托车在城市的夜色中穿行,江燧刻意减慢了速度。每经过一个红灯,他就从后视镜里偷偷看她一眼,看她是不是累了、冷了。
但时之序只是在犯困。她糟糕的睡眠,总是会在和江燧做爱之后短暂治好,今晚她也会一夜无梦。
江燧把车停在她家楼下,一边笑着吻她告别,一边把她头发从额前撩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看到她房间窗户里的灯亮起,才回身准备启动车子。
他刚低头准备戴头盔,便觉察到不对。
马路对面靠着墙的树荫底下靠着一个身材高大壮实的男人,抽着烟,像是站了有一会儿了。
江燧没动,头盔还在手里,只抬眼和那人对视。
对方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碾了碾,语气慢悠悠的,像是熟人之间打招呼:“这妹妹果然是有意泡你嘛。”
江燧眼神冷下来,警戒地问:“你谁?”
那人咧开嘴笑了,他从身后缓缓掏出一把弹簧刀,摊在掌心把玩,刀刃在路灯下泛出冷光。他漫不经心地朝江燧逼近两步,又站住,故意看了一眼他身后时之序家的单元门,嘴角带着讥笑:
“哟,江涛也没死多久吧,你俩就忘了我啦?”
江燧还在思考“你俩”这个指代的含义,突然身体一震,下意识盯住男人的左脸。他眼睛下面有一道深旧的疤,一直扯到眉尾。左眼瞳孔浑浊,眼球像是坏死了,斜斜地偏向外侧。
他终于认出来了。
那个雨夜。混乱的脚步、棍棒,和一声炸裂般的玻璃破碎。时之序站在巷口,浑然不惧地举起那瓶啤酒,狠砸在面前这人的脸上。他记得玻璃碎片溅到她小腿上,她的手在雨里发抖。
江燧没有说话,目光却悄然扫过巷口四周他知道这种人不会单独出现,今晚只怕还有人在暗处盯着。
江燧压低声音,“我记得你。”
男人咂了咂嘴:“那就好,别装不认识。你们俩欠的账,先还点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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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大纲之后剧情写起来顺畅多了555!
最近还基本构思好了成年篇小时和小江的职业,我自己觉得还蛮新颖的哈哈哈,大家可以期待一下下~(但也不要太高期待……)
第0040章 第四十章 受伤
那本地图册一页页摊开,最终成了一整张手绘风格的世界地图,铺在时之序的书桌上显得有些局促。她又拉了拉边角,把它尽量展平。
岭澜也被标注了一部电影的片名。是最近几年才崭露头角的一位年轻文艺片导演的作品,在戛纳电影节拿了奖。取景地正是导演的故乡岭澜。
她还记得期末考前在江燧家,两人一起看过。片子沉闷得几乎没有对白,满是诗意的独白和缓慢推进的长镜头。他们都没怎么看懂,逐渐把注意力从电影转到对方身上,加上热恋中的少年人对克制没有概念,看着看着两人就吻起来,接着就纠缠在一起,半部电影被混在喘息里糊过去了。
时之序忽然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地图上“岭澜”那个点,纸面微微起皱。她的手指一路向东,穿过海岸线、北太平洋、国际日期变更线,最终停在北美大陆的某处。
多伦多。
上面没有任何标注。
她盯着那个空白的点看了几秒,又把地图叠起来,换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吹头发的时候,她听到窗外传来几声短促的鸣笛。不是寻常的车喇叭,是急救车。楼下好像很喧闹,有人跑动的脚步声,还有杂乱的惊呼。
她起初没太在意,只是本能地走到窗前拉开一角帘子。
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楼下灯光刺目,救护车停在单元门口,警灯的红白闪烁将夜色也照得惨白。一群邻居围在车旁,交头接耳,神情紧张。她一眼看见那辆黑色摩托车,还停在绿化带边上,头盔滚落在地上,旁边是一滩未干的深色血迹。
救护车的后门已经关上,紧跟着的是一辆警车,缓缓开走,发出一声压低的鸣笛。剩下的邻居开始散去,楼道又恢复了平常夜晚的安静。
时之序依旧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她缓缓伸进口袋,摸出手机,低头,开始拨江燧的电话。
第一遍没人接。
她又拨了一次,依旧无人应答。屏幕冷冷亮着,她的指尖微微颤抖。
第三次拨出去,她贴着窗,眼睛还盯着那滩血迹,有人接了:
“你好,请问你是这部手机主人的什么人?”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男人,声音急促,背景传来救护车里典型的警报声与人声嘈杂,时之序冷静地说是他的家人。
“他受伤了,正在送往岭澜市第一人民医院。”
时之序的嗓子像被什么堵住,想问他有生命危险吗,却没发出声音。
“喂?请尽快赶过来,有些手续需要你签。”
她低声应了一句“好”,挂断电话。时之序沉默地站了几秒,深呼吸,然后转身回房,从抽屉里拿出钱包和身份证件塞进包里。想了想,又带上了手机充电器和一套睡衣。
楼道的灯光一盏盏亮起,仿佛比她心跳还慢半拍。
岭澜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通道灯火通明。自动门一开一合,带出冷气和消毒水的味道。担架滚动的轮子碾过地面发出哒哒声,医护人员低声交谈,语速极快,语气却镇定。
江燧躺在担架上,黑色的衬衫被剪开,腹部到侧腰用厚厚纱布压着,血早已浸透。他没完全失去意识,只是眼皮重得睁不开,耳边嗡嗡作响。
“年轻男性,刀伤,失血性休克前兆,通知输血,推抢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