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一名身形酷似完颜洪烈的侍卫换上王爷常服，卧于锦帐之内。十余名武林好手隐于暗处，静待刺客到来。而真正的完颜洪烈已经在完颜康与欧阳克的陪同之下，带着精锐亲卫悄然出城。

马蹄声碎，一行人疾行于山道间。忽见探子飞马来报：“禀王爷，别院遇袭！替身......已遭毒手！郭靖、黄蓉...突围而去......”

完颜洪烈闻言浑身一震，转头望向身侧的完颜康，眼中最后一丝疑虑终于消散。他伸手轻拍儿子的肩头：“康儿，多亏有你。”

火把影映下，父子二人挨得极近，马镫不时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此刻难得的温情。欧阳克落后半个马身，望着二人的背影，手中折扇开合不定，眼神晦暗难以捉摸。

轻夹马腹上前，雪白的衣袂在风中飘动，欧阳克优雅地拱手笑道：“恭喜王爷重获小王爷相助，如虎添翼。只是......”他略作停顿，折扇轻点掌心，“叔父近日传讯，命克速去相见，在下不得不先行告辞。”

完颜洪烈闻言朗声大笑，连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欧阳少侠自便就是！”他转头对完颜康和颜悦色道：“康儿，从今日起，所有武林好手和江湖事务，就交由你全权统率了。”

完颜康与欧阳克的目光在空气中相交，后者拱手道贺：“欧阳克在此恭贺小王爷，祝小王爷宏图大展，地位稳如泰山！”

在父王欣慰的目光注视下，完颜康笑着向好友还礼：“多谢！”

第91章 即将觉醒的欧阳克 23

月影偏斜，两骑并辔缓行在回城途中。马蹄轻响间，杨康忽然勒住了缰绳，转头望向欧阳克：“欧阳公子......当真非走不可？”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

欧阳克折扇轻摇，嘴角含笑却掩不住眼底的复杂：“人生聚散，终有时节。”他望着天边孤月：“有些事，终究要面对。”

杨康望着白衣公子俊逸的侧脸，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却见欧阳克收起了折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此番一别，怕是......再难相见了。”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你要好好保重，多加小心。”

杨康闻言一怔，心头猛地揪紧。他刚要开口追问欧阳克话中深意，忽见侧方树后一抹熟悉的身影踉跄而出穆念慈双眼通红，泪水在月色中泛着微光，素色的衣袖已被路边荆棘勾破了几处。

“念慈？你......”

杨康话音未落，穆念慈已颤抖着哭出声来：“你演的真好！...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声音沙哑而破碎，脚步踉跄着后退两步，“我都看到了！你明明知道，知道郭大哥要对付完颜洪烈，却提前放他走！”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奔入夜色。杨康心头大震，不假思索地跃下马背，疾追而去：“念慈！你听我解释！”

箭步上前，杨康的双臂如铁箍般将穆念慈紧紧锁在怀中。他能感受到怀中之人正在剧烈的颤抖，温热的泪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襟。

“你看到的、听到的，都不是真相。”他在她耳边急促低语，灼热的呼吸扫过她冰凉的耳垂。余光警惕地扫过四周幽深的夜色，他把声音压得更低：“这不是一个好的机会，我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穆念慈猛地挣开他的怀抱，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你还在狡辩！”她的声音哽咽，“完颜洪烈根本不知道会被伏击。若不是你从中作梗，郭大哥他们早就......”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杨康突然打断，双手捧住她泪湿的脸庞。月光下，他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是，我是有私心。但你以为，杀了完颜洪烈就能报仇雪恨？！大金国铁骑仍在，死一个王爷只会引来更加疯狂的报复！”

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脸上的泪痕：“念慈，求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给你，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杨康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念慈，你不是说过，会永远相信我吗？”

欧阳克牵着两匹骏马悠然踱步而来，月光下他白衣胜雪，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就这么站在三步开外，静静看着这对纠缠的璧人。

穆念慈余光瞥见欧阳公子一副饶有兴味看戏的模样，满腔怒火突然就泄了气。她纤长的睫毛低垂，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方才还激烈挣扎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杨康敏锐地察觉到了怀中之人的变化，将双臂收得更紧了些。

“我......”她把声音闷在杨康胸前，带着几分懊恼，“我该信你的......”泪水又涌了出来，这一次却是因为自责。杨康感受到心上人复杂的心绪，将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发顶，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

第92章 即将觉醒的欧阳克 24

欧阳克见状轻笑一声，故意将马缰抖得哗啦作响：“二位......若是叙完旧了，不妨...先找个安全所在？”他这话说得促狭，却让穆念慈耳根都烧了起来，整个人几乎要埋进杨康怀里。

就在这片刻温存之际，天际骤然炸响一声惊雷，乌云如墨般翻滚汇聚，顷刻间遮蔽了月光。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穆念慈突然变得苍白的脸庞。

她的瞳孔猛然收缩，而后开始涣散，她的身子骤然紧绷，如触电般从杨康怀中挣脱。方才的柔情蜜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比先前更甚的冰冷：“其实你根本不是去金人那里报仇！你是贪慕虚荣”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你背叛郭大哥，背叛义父义母，背叛大宋”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箭，“也背叛我，还有你自己！”

杨康如遭雷击，踉跄后退半步。闪电照亮他瞬间血色尽失的面容，眼中的痛楚几乎要溢出来。

一旁的欧阳克，手指不自觉地按在了抽疼的心口之上，他努力抬起头，注视着天边诡异的雷云，眼中满是警惕。

惊雷炸响，乌云翻涌，闪电劈开一道道惨白的光痕。

杨康缓缓上前一步，声音几乎快要被雷声吞没：“念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泪水混着雨水滚落，穆念慈却倔强地昂着头：“我知道！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又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杨康苍白的脸色：“你...不再相信我了吗？”

“对！”穆念慈猛地别过脸去，发丝在狂风中飞舞，“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信你半个字！”

杨康突然箭步上前，双手捧住她湿透的脸庞：“好，那你什么都不必信。”他的拇指擦过她冰凉的唇瓣，在震耳雷声中一字一顿道：“你只要记得，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穆念慈的身体剧烈颤抖，眸中光华明灭不定，时而清明如往昔，时而涣散如傀儡，仿佛有两个思想在她的体内撕扯争斗。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攥住杨康的衣襟，像是抓住最后的浮木，又像是要将他推入万丈深渊。暴雨倾盆而下，将两人彻底淋透。

然而最终，穆念慈的眼神还是逐渐失去了焦距，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般空洞。她猛地挣开杨康的怀抱，力道大得将他的衣襟都扯破了一道口子。

“我不要！”穆念慈发出一声决绝的呐喊，而后踉跄着后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之上。水珠顺着她惨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最终，她决然转身，单薄的身影冲进了雨幕之中。

杨康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嘴唇颤抖着，却再发不出半点声音。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混着眼角溢出的温热。他像一尊被雨水冲刷的石像，伫立在原地无法移动，只有紧握到指节发白的拳头，泄露着内心滔天的痛楚。

就在穆念慈即将消失在雨幕中的刹那，一道白影倏忽闪现。欧阳克捂着心口拦在她面前，脸色苍白如纸，连唇边的血迹都被雨水冲刷殆尽。

第93章 即将觉醒的欧阳克 25

“穆姑娘！”欧阳克强忍着剧痛，声音却异常清晰，“你会永远相信他、陪伴他的，对吗？”他的每个字，都像是要用尽全力，才能从唇齿间挤出。

豆大的雨点砸在天地之间。穆念慈的脚步突然凝滞，裙摆在水洼中划出凌乱的涟漪。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目光时而涣散时而清明，脚尖不自觉地转向杨康的方向，又生生止住。

“轰！”一道紫电劈在了不远处的老树上，爆出刺目的火光。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穆念慈突然发力推开欧阳克。白衣公子踉跄着跌倒在泥水中，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决绝地冲进雨幕深处，最终被如注的暴雨吞噬不见。

又一道惊雷炸响，两匹骏马嘶鸣着扬起前蹄，转眼间便消失在了滂沱的雨幕之中。

欧阳克仰面倒在泥泞里，控制不住地不断咳血，雪白的衣襟逐渐被染成了刺目的猩红。雨水无情地拍打在他惨白的脸上，溅起细小的血花。

天穹之上，浓墨般的乌云诡异地翻涌凝结，时而扭曲成一张模糊的人脸，空洞的眼眶俯视着人间；时而又伸展变幻，化作一只遮天巨掌，五指狰狞地笼罩四野。那黑云组成的诡异景象不断扭曲变形，仿佛在嘲弄着凡人的渺小无力。

欧阳克突然闷哼一声，只觉得颅内有千万根银针在疯狂攒刺，每根神经都像是被灼烧般剧痛。体内真气如沸水般逆冲乱窜，五脏六腑仿佛被无形之手狠狠揉捏。自幼纠缠的惊厥宿疾也在此刻猛烈发作，他的身体突然剧烈痉挛起来，心口传来不间断的绞痛，每一次抽搐都让呼吸更加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