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面色骤变，急忙搭脉诊视，又解开胤禛的衣衫查看伤情。只见太子的肌肤青白湿冷，后背之上，大片紫黑色的淤痕自肩胛骨蔓延至腰椎。

御医的心中咯噔一声，顿感不妙，声音止不住地有些颤抖：“脏腑震裂，血瘀上逆......”

话音未落，胤禛的身子突然剧烈痉挛了一下，冰凉的手指猛地攥紧了康熙的掌心，张嘴又呕出了半口淤血。暗红的血液顺着青白的唇角不断溢出，又沿着微仰的脖颈缓缓流下，洇开一片触目惊心的痕迹。

御医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当即以参片压入胤禛染血的舌下，又以金针连刺封穴止血，总算暂时稳住了气血逆乱之势。然而，太子的呼吸虽然得以维持，却仍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细密的血沫，看得人揪心不已。

迎着皇帝赤红的双目，御医颤抖着跪伏于地，声音焦急：“太子殿下伤势危重，必须即刻返回行在救治！”

康熙当然知道情势危急，立刻用大氅将胤禛紧紧裹住。他俯身以额头轻触了一下儿子冰凉的前额，略微稳了稳心神，便欲将人抱起。御医却连忙补充道：“陛下，太子脏腑受损，万万经不得颠簸，需得平稳疾行。”

皇帝闭目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心头焦灼。他稳稳托起儿子的身躯，将人牢牢护在怀里，转身提气向着行在疾奔而去。众侍卫随从们立刻紧跟而上，严密护卫在帝王身侧。

驻跸之地，临时行在，心急如焚的康熙疾步踏入寝殿，胸前的龙纹衣襟早已被鲜血浸透。

太子在半路就已经失去了声息，此刻正在他的怀中无意识地微弱痉挛着，浑身冷得像块寒冰。

康熙小心翼翼地将胤禛安置在床榻上，甫一直起身，便觉眼前一黑，身形摇晃着向后倒去。候在一旁的梁九功眼疾手快地扶住主子，半抱着将人搀至椅边，急忙往皇帝口中塞入参片。

康熙三两下把参片嚼碎咽下，强撑着起身来到床边，紧盯着御医诊治。

此刻的胤禛已经面色青灰，眼窝深陷，生机极其微弱，带着血沫的呼吸每隔十余息才艰难地起伏一次。

赵院判根本来不及把脉，立即捏开胤禛的牙关，将备好的参附汤强行灌入。浓黑的药液混着血迹从嘴角溢出大半，此刻却已然顾不得这些了。

第279章 重回大清拯救四四 88

见太子勉强咽下了几口汤药后，赵院判忙命人将胤禛冰冷的湿衣除去，擦干身子后，用温热的锦被包裹住失温的身躯，这才有时间将三指搭上了那冰凉的腕脉。

胤禛的脉象散乱无序，时疾时徐，隐隐约约乍隐乍现，仿若游丝将断。老御医的手开始颤抖，喉结不住滚动着，强压下眼中泪意。

他努力平复呼吸，翻开胤禛微阖的眼睑，将上翻的眼球轻轻拨正。胤禛的瞳孔已经扩散到边缘，对靠近的烛光毫无反应。用银针轻轻碰触眼球，那黑眸也只是微微收缩了一瞬，随即又迅速扩散开来，无力而迟滞地缓缓上翻，露出大片布满血丝的眼白。

目睹全程的康熙皇帝，身子猛地一软，就要往下倒，梁九功连忙将人扶住，把护心丹喂到了主子口中。

赵院判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压着哽咽回禀：“陛下，而今唯有下猛药一试。若内脏出血能够止住，太子殿下尚有一线生机；若是止不住......万事皆休。”

康熙咽下喉间的腥甜，强撑着点了点头，任由梁九功搀扶着他坐回椅中。

回阳汤混着三七粉被不断灌入胤禛喉中，那药汁浓黑如墨，散发着刺鼻的腥苦气息，顺着太子青白的嘴角不断溢出，又被硬生生擦拭灌下。胤禛瘦削的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喉间发出虚弱而痛苦的抽气声。

他的头颅随之剧烈后仰，脖颈青筋暴起，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修长的四肢在御医的安抚下仍不断地抽搐着。绀紫色的指节无意识抠抓着锦褥，仿佛仍在溺水中痛苦挣扎着。微阖的眼睑下，瞳孔开始不规则颤动，时而收缩如针尖，时而涣散如墨潭。

赵院判强忍着心疼，用粗针不断刺激着胤禛的周身大穴，那虚弱的身躯随着每一次落针微微弹起又落下。油汗从每个毛孔里涌出，汗出如浆滚滚而下，在烛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泽。渐渐地，胤禛冰冷的体温开始诡异地回升，将身下的锦褥浸出一片人形水痕。

当银针刺入百会穴时，涣散的瞳孔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感，胤禛忽然发出了一声悠长的抽气声。青白的胸口开始有了正常的起伏，喉结滚动着，干裂的唇间竟呼出了一缕白气，时断时续的呼吸转为了浅促但有规律的节奏。扩散的瞳孔恢复至中等大小，紧绷的身体终于缓缓松弛下来，仿佛魂灵暂歇在了生死交界处。

康熙不由上前握住儿子苍白的手，竟然重新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温度。胤禛青白的指尖慢慢恢复了血色，指甲下的淤紫渐渐褪去，竟变得如常人般粉润。

“胤禛？......”父亲喜极而泣，殷切的呼唤声里带着几分颤抖。

胤禛的眼珠缓缓转动，涣散的目光在虚空中艰难游移，迟缓地转向了皇帝所在的方向，茫然凝滞片刻之后，最终无力地重新阖上。睫毛上凝结的水珠轻轻颤动，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入鬓发，被康熙万般疼惜地用指腹轻轻拭去。

父亲将儿子微微蜷起的手指紧紧拢在了掌心里，久久不肯松开。

寝殿内烛火通明，艾草特有的清香袅袅弥漫，与浓重的药香交织成安神的氤氲。

胤禛安静地躺在锦被之中，面色苍白如冷玉，却不再透着死气。侍从们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身体，换上洁净柔软的寝衣，动作轻柔无比。

御医们围在榻前，用艾条仔细灸着胤禛的掌心、脚心与胸口，以温经止血、散寒止痛。艾草温和的热力透过穴位缓缓渗入体内经络，胤禛微蹙的眉尖渐渐舒展，长睫低垂，唇色淡青，仿佛陷入了安详的睡眠。

康熙始终守在床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儿子。他轻轻抚摸着胤禛的脸颊，感受着那逐渐回升的体温，心中的巨石总算落下几分

这次也可以熬过去的，一定可以！

老四向来最为懂事儿，他会体谅朕的难处，他会心疼朕的不易。他素来最能隐忍，也最为心软，一定不舍得抛弃朕的！

老四，你给朕撑住了！一定可以熬过去！

梁九功轻手轻脚地为皇帝披上斗篷，又奉上一盏参茶，康熙头也不回地接过，一饮而尽。

赵院判不时俯身探察胤禛的脉象，与同僚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面色始终紧绷太子看似归于平和的脉象之下，心力不足，内里已空，仿若一盏油尽灯枯的烛灯，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澜了。

他徒劳地张了张嘴，抬眼望向皇帝通红的眼睛，终是将到了唇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只默默蹙紧了眉头。

第280章 重回大清拯救四四 89

赵院判跪在榻边，三指始终搭在胤禛的寸关尺上，一颗心高高悬着，不敢有片刻松懈。太子的脉象平静中暗藏凶险：来时迟缓无力，去时虚大中空，五脏之气衰微不堪，只勉强维系着一种脆弱的平衡。那平衡如蛛丝悬于千仞崖边，似乎任何一点细微变故，都足以引发彻底的崩塌。

老御医竭尽所能，不断调整针法、斟酌药方，以强行激发胤禛体内仅存的生命力，维系那微弱的一线生机。这般救治，犹如在拉扯一根将断未断的丝线既要维持力道，又不可过度刺激这具油尽灯枯的身体。

所有人皆屏息凝神，默默祈祷着太子有上天保佑，能够平安渡过此劫。窗外月色越升越高，将寝殿镀上一层清辉，时间就在这看似静谧中缓缓流逝。

就在赵院判心头越绷越紧之际，指尖下太子的脉象陡然起了变化原本已渐趋平稳的脉息，突然变得后继无力，浮如游丝般难以捉摸。他急忙示意同僚将参汤灌入胤禛口中，试图再度提振心神。然而这一次，哪怕又有外力相助，胤禛的身体却再也榨不出半分元气，体温开始不受控制地急剧攀升。

“不好！”赵院判心中一紧，伸手探向胤禛的额头，触手已是一片滚烫。

寝殿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清热的猛药很快被灌下，可太子的高热不仅未退，反而愈演愈烈。胤禛开始瑟瑟发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整个人在锦被中剧烈地打着摆子，发出断断续续、痛苦难抑的呻吟。

康熙再也按捺不住，起身上前将儿子紧紧拥入怀中，试图安抚他那不断颤抖的身躯。可是胤禛的体温高得吓人，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灼人的热意。

“胤禛...撑住了！......别放弃！！”皇帝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慌乱。他用力抱紧儿子，却无法抑制那阵阵失控的抽搐。

“胤禛！......朕命令你必须撑下去！！......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