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又知道,那些疯狂行径的背后,是一个被逼至绝境之人的垂死挣扎?是那个,被囚禁在储君之位上的灵魂,在无声地呐喊。

曾经的皇阿玛,待二哥如珍似宝,手把手教他治国理政,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曾经谆谆教诲的帝王心术,转眼就变成了“结党营私”;曾经赏赐的珍宝器物,转瞬就变成了“奢靡僭越”。

因为权力,因为忌惮,皇阿玛竟对二哥狠绝至此,亲手将他推入了暗无天日的深渊。

那个允文允武、风华绝代的储君,那个光彩夺目、意气风发的二哥,就这样被活生生地逼成了一个疯子。

胤禛至今记得前世二哥最后的样子心脉枯竭,神志涣散,像一个木偶般终日痴坐在窗前,连用膳都需要人一口口地喂着。

那双曾经灿若星辰的眼眸,早已蒙上一层浑浊的阴翳,只会呆滞空洞地望着乾清宫的方向,嘴里喃喃着含糊不清的呓语。

最后,废太子胤礽在咸安宫的偏殿里,悄无声息地走完了他痛苦绝望的一生,带着满身伤痕和一世骂名,郁郁而终。

第238章 重回大清拯救四四 47

胤禛只觉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喉间更是泛起阵阵腥甜。他强忍着不适,始终半跪在二哥身前,声音轻柔地安抚着对方濒临崩溃的情绪。

胤礽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着,耳边充斥着尖锐的嗡鸣。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涣散的视线却并没有聚焦。

那些碎瓷片锋利的棱角在眼前不断闪回,刺激着他想要用疼痛来缓解内心的煎熬。可四弟却始终紧紧握着他的手,一刻都不曾松开。

胤礽茫然地望着眼前之人,看着他苍白的面容上带着平和的神色,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温柔。

四弟的唇瓣开开合合,虽然声音一时还听不真切,但那沉静的语调像潺潺流水,一点点冲淡了他心头的躁郁。

渐渐地,四弟清润的嗓音终于穿透了耳中的嗡鸣,一字一句清晰地传来。

胤礽恍惚了许久,涣散的神志才渐渐回笼,迟钝地意识到他在说些什么

胤禛正在轻声细语地说着弘晖在上书房读书的趣事,说那孩子总爱缠着太子家的弘皙哥哥,崇拜弘皙哥哥学什么都快。

随着神志慢慢回笼,胤礽终于找回了对身体的感知。他微微收拢手指,回握住四弟冰凉的掌心,嗓音沙哑道:“弘晖还小...刚到上书房不久...是个聪慧的孩子。”

见二哥眼中的混沌渐渐散去,胤禛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他眉眼微弯,温声道:“弘晖比弘皙小了四岁,倒是跟咱们当年一样。”

“是啊......”胤礽轻声应和着,眼底终于浮现出一丝真切的笑意,“跟咱们当年一样。”

胤禛扶着桌沿缓缓直起身来,重新坐回到椅中。端起新奉上的茶盏轻抿一口,不动声色地将喉间翻涌的血气压下。

盏中氤氲的热气掩住了苍白的脸色,胤禛望着茶汤中自己模糊的倒影,心中暗自祈愿:愿弘皙与弘晖这一辈,不必如太子二哥与自己这般,在权利与亲情的漩涡中不断撕扯,受尽煎熬,遍体鳞伤。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十六日,热河行宫。

天光尚未破晓,四贝勒的居所内弥漫着浓重的药香。

胤禛半倚在床榻边,青白的手指死死捂住心口,被冷汗浸透的背脊微微后仰着,绀紫的唇瓣艰难开合,喘息声破碎而急促。

卫平一手托住主子摇摇欲坠的腰身,一手将护心丹送入他的口中。

就着温热的参汤,胤禛勉强咽下了两粒护心丹,灰败的面色这才稍稍转缓。

参汤的苦涩在舌尖蔓延,胤禛脱力般软下身子,疲惫的半倚在卫平的臂弯里,胸膛仍剧烈起伏着,任由卫平温热的手掌在心口处缓缓推按。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培盛捧着密信匆匆入内,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那密信竟是写在一片被撕下的中衣布片上,情急之下蘸血而书,斑驳的血字在素白的绢布上洇开,显得触目惊心。

胤禛强撑起身子,指尖微颤着接过布片。只见上面字迹歪斜潦草:

“太子陈兵欲反,三爷密奏圣上。”

胤禛瞳孔骤缩,五指猛地攥紧了布片,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向前栽去。

第239章 重回大清拯救四四 48

当胤禛匆匆赶到皇帝居住的“澹泊敬诚殿”时,殿外早已戒备森严。

御前侍卫们腰佩寒刃肃立两侧,森然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踏入殿内,扑面而来的是令人窒息的压抑。满汉大臣黑压压跪了一地,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康熙皇帝高坐在御座之上,手中紧紧攥着一封密信,眉宇间阴云密布。那双往日威严的眸子此刻晦暗不明,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雷霆之怒。

大殿中央,皇太子胤礽孤身跪立着。他的面色惨白如纸,背脊却依然挺得笔直,仿若一柄宁折不弯的宝剑。

大殿最前方,大皇子胤褆目光如炬地钉在太子身上,眼中闪烁着近乎噬人的凶光。

跪在侧首的三皇子胤祉低垂着脑袋,嘴角却噙着掩不住的得意,整个人因亢奋而微微战栗着。

跪在大皇子侧后方的八皇子胤禩悄然抬眸,与匆匆赶来的四哥视线相接一瞬,眼底藏着深重的忧色。

胤禛深吸一口气,阖上双眼定了定神,脚步虚浮地穿过跪伏在地的群臣,缓缓跪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既济丹猛烈的药效此刻正如潮水般涌入四肢百骸,胤禛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指尖传来阵阵麻痹感,手脚微微有些脱力,连跪姿都难以维持。他借着衣袍的遮掩,悄悄用掌心抵住冰凉的地面,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晃动,渐渐模糊成一片。胤禛的意识在药效的冲击下不断沉浮,前世记忆的碎片如走马灯般闪现

那时太子被废的两大罪状历历在目:十八弟病逝时侍疾不力,被斥为“不爱兄弟”;深夜多次“窥探御帐”,被疑有弑君之心。

可这一世,小十八明明安然留在京城,自己也再三叮嘱过二哥要远离御帐避嫌。明明已经都防患于未然......为何......为何反而演变成了太子陈兵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