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塔当场出手把林悟空按在地上:“你说什么?”
林乐一脑袋埋在雪里,吐着舌头说:“出其不意必自毙”
他花了两天时间雕刻组装灵偶与梅妻的身体零件,雪花木质地冰冷,柔润如玉,白中透着蓝色和其他缤纷淡彩,暂时组装检验,已经初见雏形。
人们虽然会先入为主去根据灵偶的面相和服饰来判断男女,但林乐一一般不会特意刻画性别特征,在他手中,灵偶是灵气的具象化,它的精气神才是刻画的重点。
与梅妻坐在床上,冰肌玉骨,手捧一束梅枝,红梅盛开,长发如雪瀑,丝丝缕缕挂在梅枝之上,面孔尚未细致刻画,五官十分模糊,可它的神韵已然出现,娴静冰冷,温柔肃杀,与世无争却又隐露锋芒。
林乐一坐在木桌前,左手捧着与梅妻的脑壳盖,右手持毛笔,在脑壳里面画奇形怪状的诅咒纹。
青骨天师坐在桌边,抱着拂尘捻须指点林乐一这样那样,林乐一皱眉叫梵塔:“哥,帮我把天师请到那边喝茶。”
“老头,别教别人做事了。”梵塔擦澡回来,脖颈挂着毛巾,把青骨天师放胳膊底下夹走了。
林乐一写到一半,毛笔笔杆戳着梨涡思考,抬起头刚好望见窗外,雪地里一行身影在朝猎人小屋走近,其中一位戴斗笠,一位白发高马尾,便认出是傀儡师那一行人。
他们之间多了个上窜下跳的少年,松鼠毛色的头发,跳上石头爬上树,再一个跟头翻下地,手里抱着一只丑娃娃,泥巴随便搓两个球当脑袋和身体,身上插四根棍当四肢,脸是用蜡笔画的,身上围着一块破蓝布当裙子。
很久没见过这么难看的娃娃了。
第42章 黑云
梵塔把青骨天师放到床头,自己懒洋洋半靠在枕头上,湿发头顶搭着毛巾,上身赤裸,部落图腾刺青暴露在外。缝合过的伤口已经愈合,疤痕淡得看不出来了,但胯骨处的血红聻咒仍旧清晰,边缘丝毫未化开。
盯着林乐一看已经成了他度假期间的日常消遣。那小子每天总有做不完的事,手里忙个不停,只是看得越久就越能明显感觉到,林乐一的左手力不从心,因为球形关节手不够灵活,哪怕只是扶着材料起一个辅助稳定作用也老是打滑,更别说给人偶娃娃织头发之类的精细活了。
他看到林乐一蜷在椅子上,弓着背,双脚踩着椅子下的横梁,将人偶的肢体零件夹在膝盖之间固定,左手虚扶,右手握毛笔在其上写下细小的咒字。
他在人偶的脑壳盖里画完咒,扣回与梅妻头上试试,然后暂时先不固定,放到一边,以免头发挡脸碍事,接着开始描摹灵偶模糊的五官。林乐一咬着嘴唇,目不转睛紧盯刻刀落下的位置,忘我的时候还会把舌尖吐在外面,咬在齿间,经常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舌头上已经印出深深的牙印。
他会把雕脸的工序放到最后,因为左手不便,难以配合技艺纯熟的右手,想雕出一张精美的脸难上加难。
梵塔不由跟他一起屏住呼吸,仿佛担心微风吹动他坚定的刀尖,忽然有些好奇灵偶到底靠什么驱动战斗,它们是怎么拥有自己的思想的?
他拿起林乐一放在一边的灵偶脑壳零件,端详里面写了什么字。
毛笔不蘸墨,灵力化字,字咒散发着细微的红光,乍一看和朱砂符咒上的乱符号差不多,高级大气,玄之又玄,细看之下不太对,好像能看懂。
写的是:“头颅转动角度不可超过螺栓范围,传动速度适中,不要做出夸张的表情,始终保持娴雅姿态,如果发丝被障碍物挂住,执行动作序列1(动作序列1为撩头发,这一段写在了手臂内侧)”细小字迹密密麻麻,像这样的咒字遍布整个灵偶躯壳内壁。
“”梵塔本以为内容会更高深一些,原来难度其实只在于用灵力写字的过程啊。
“呀,别看。”林乐一注意到梵塔在打量自己才写过的咒,登时停了手。
“秘术不能外传?”梵塔收回目光端坐。
“不是,哈哈。”林乐一用刻刀柄蹭蹭鼻尖,“我写咒没什么文采,不像林玄一爱舞文弄墨,落笔就是之乎者也,写咒也要写成锦绣文章。我小时候没师父教,都靠自己瞎琢磨,反正写在里面嘛,又没人看得见。幸好没人看得见,否则老古董们肯定要骂我胸无点墨败坏门风。”
“我反正觉得能用就行,花拳绣腿们还不是败在我这个不通文墨的败家子手下。”林乐一捧起与梅妻的脸继续精雕细琢,“也可能我小时候就表现出了这一面,所以老爹厌弃我,也许他觉得我不够像他。”
梵塔不敢苟同,懒懒靠回床头:“人类判断输赢的角度真复杂,在新世界赢了就是赢了,不会有谁质疑你的胜利,即使诡计阴谋也算作实力的一环,会受到同样的追捧。”
“灵偶是靠履行这些咒言来行动的?”梵塔问。
“未敛光的灵偶一般靠轨道移动,纯内部机械控制。这些咒言是为敛光准备的,灵偶内部动作序列越多,敛光后的行动就越像真人,但写咒也是门手艺,一具人偶内部成百上千条动作序列,相互不能冲突,必须拥有合理的个性,如果把行事风格设计得很不和谐,灵偶遵循我的咒言行事就会精神分裂。”
“打个比方,与梅妻的设计理念是高岭之花,如果我写出让它当众脱衣服的动作序列,它一定会极度痛苦,最后精神错乱,破咒销毁,让我自己也受到反噬冲击。”
“其实很多灵偶师早逝都有被反噬的因素存在,因为有些个性看起来挺合理的,不去细想可能都不知道灵偶自身与某一条小动作序列冲突,这种冲突不至于让灵偶损坏,但细微的反噬一直存在,长年累月下来,灵偶师逐渐衰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你父母兄长生前留下过什么厉害的灵偶吗?”
“有几具,不过可能和他们的财产藏在一起了吧,我没去找过。”林乐一满不在乎地说。
梵塔懒懒靠回到床头,发现青骨天师在头顶打坐,手痒好奇把它脑壳掀了,看看里面写的什么。
“人法地,地法天,道法自然。顽童老儿,返璞归真。”
手臂内部写的是:
“静置待机执行动作序列2、3、4。(动作序列2为盘阴阳珠、动作序列3为抱元守一坐姿打坐,动作序列4为揽耳偷听)”
“受到晚辈轻微冒犯时执行动作序列1来警告。(动作序列1为用拂尘怼对方的腮帮子)”
“在正面近身且对方无高级格挡情况下执行战斗序列1。”
“追踪灵体执行法术序列2。”
“绞杀灵体执行法术序列4。”
“在与对方产生灵力纠缠时执行法术序列5(吸收灵力)。”
关于不同序列的咒言会描述肢体如何运动,法术如何施展,武器如何使用,异常详尽,咒言写满灵偶内部所有零件表面,越看越复杂,如此繁多的动作序列一定会相互交叉,想要不产生任何冲突几乎不可能。
灵偶诅咒师的本事就在于头脑中凭空构建一个独特的生命,将其所有行动都在脑海中设计并推演可行性,可想而知,在脑中从外表到内核构建一个生命模型需要多么恐怖的专注力和计算量,那些名扬天下的强大灵偶师的思维都堪比电脑成精。
青骨天师对随便掀别人脑壳的行为极为不齿,光脚跳到枕头上,夺回自己的脑壳扣回头上,整理整理天师帽穿戴整齐,然后举起拂尘疯狂戳梵塔的腮帮。
梵塔把小老头拎回床头放着,自己拿起放在床头的那根树皮卷卷棒把玩。
富有弹性的树皮压缩成一卷,握在手中,一松手就能弹开,伸展成一根两端尖锐的细棍,一块树皮也能让林乐一玩出花来,真有趣,这就是旧世界的中华暗器吗。
他拿出手机,给树皮卷卷棒拍一张照片,然后把迦拉伦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你看看这件东西,评价一下。”
过了一会儿迦拉伦丁才回复:“树烫发了?”
梵塔:“林乐乐做的武器,可以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