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存的大学学费,我开学才高二还用不上,先给乐队吧。”焦棠的心紧紧绷着,往前递了?一点?,她很舍不得这?点?钱,这?是她全部的积蓄,她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她总觉得焦海峰可能不会供她读完大学,她一分钱都要?攒住,可做人不能没良心。

齐礼忽然嗤笑一声,他?退后两步,猛地?一冲一跃两步上了?围墙。

焦棠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他?利落的身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他?穿着黑色T恤被?风鼓起,他?站在墙头上看了?眼?远处,转身翻了?下去。片刻,他?从里面打开了?大门,没说话,转身大步往二楼走。

焦棠攥着那张银行卡,卡的边缘硌的她手心有些疼,她跨进了?大门。

齐礼已?经走到了?楼梯拐角处,院子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

焦棠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脚下的路,顺着楼梯上到了?二楼。

齐礼房间的灯骤然亮了?起来,焦棠关掉手机走到他?的房间门口。看到他?敞着长腿坐在房间里只剩下三条腿的椅子上,脚踩着一地?的CD碎片,他?从被?踩扁的烟盒里取了?一支烟咬在唇上,仰起头从凌乱的刘海中掀了?下眼?皮,“去给我找个打火机。”

焦棠连忙跑下楼,厨房还完好,没人砸厨房。

她在厨房的灶台上找了?个打火机,跑上楼递给齐礼。齐礼懒洋洋坐着,姿态半倚半靠,打火机在他?手心里转了?两下,他?依旧保持着仰着下巴的姿势,按着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他?的喉结落到灯光下,不知道为?什么,焦棠感觉到他?很难过,他?身上有种浓烈的毁灭感,好像这?个分崩离析的世界,看不到一点?希望。

白色烟雾缠绕着他?艳色的唇,直直而上,与灯纠缠。

飞蛾飞进了?屋子,围着灯开始了?环绕。

齐礼很长的腿松松散散穿着运动裤,穿着运动鞋的脚有一搭没一搭地?踩着破碎的CD架,每踩一下,木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礼哥,我觉得这?不是结束,还没到最后一刻。”焦棠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们的工作室被?砸了?,他?们无处可去了?。

猩红的烟头一明一灭,齐礼果然没理她。

焦棠蹲下去捡那些破碎的CD,她绝望极了?,她也很难过,她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好不容易找了?个破纸箱,刚窝进去,就被?人一脚踩扁了?。

“我手里还有一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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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儿我转给你。你出去租个房,寒暑假就去租房里住,别再指望你的父母了?。你是学音乐的?如果有机会改专业就改,没机会改就学乐理编曲之类,将来可以?留校做老师。”齐礼吐出烟圈,突然开口,“职业稳定?,你也可以?早点?脱离你的家庭。”

焦棠倏然抬头,心脏颤了?一下,齐礼在为?她打算?

他?们萍水相逢,在进乐队之前他?们没有任何交情。她也没给齐礼带一点?好东西,全是麻烦。

她刚才那点?不舍的显得特别小人,齐礼坦荡又善良。

“以?后要?学着保护自己?,不行就报警,找媒体曝光他?们。这?个社会谁声音大谁就赢,别脸皮那么薄,要?学厉害一点?。”齐礼又吸了?一口烟,看着焦棠单薄的肩膀,想教她一点?生存道理,“谁敢碰你一下,你就发疯撕他?们一块肉,以?后他?们知道你不好惹,就不敢碰你了?。”

母亲去世后,没有人教过焦棠怎么生存。

她全凭本能地?活着。

齐礼教她怎么活。

“带手机了?吗?把?你的手机拿出来。”齐礼在废墟里点?了?点?烟灰,在烟灰飘落中,冷淡道,“我转钱给你。”

“能不能再试一次?”焦棠仰着头,眼?睛含着一点?水光,她狠狠擦了?一下眼?,说道,“礼哥,能不能再试一次?”

齐礼这?是要?赶她走。

“你是对夏天乐队有多深的感情?”齐礼又把?烟咬了?回去,仰着头吸了?一下,他?看着天花板,缓缓吐出那口烟,声音很轻,“累了?,不想试。我知道你加入乐队是为?了?找个庇护所,我会安排你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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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棠没想到他?什么都知道,说话时声音是哽咽的,“我妈去世后,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没亲人了?。我的乐器被?我爸扔了?,我在他?们家活的很艰难,我爸还有个女儿,他?们都很爱那个女儿。没有人在意?我是死是活,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在意?我,我没有家,我什么都没有,我就一个人活着。我长得不漂亮,人也不够聪明。你和?宇哥带我回来,给我煮面吃,虽然说这?个有点?矫情,可我真的在这?段时间有了?家的感觉。你们带我去演出,我听到粉丝喊我名字,她们冲我笑,那是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目光,我一直是被?人看不起的,我居然会有这?样的时刻。音乐让我被?人看见,让我有了?光芒。”

焦棠吸了?戏鼻子,把?地?上许巍的 CD归类到一起,齐礼有很多许巍的专辑。

“如果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得到过,那失不失去也无所谓。我见过光明是什么样,我不甘心……回到黑暗里。”焦棠握着那些碎裂的CD,仰起头看齐礼,几乎是恳求,“再让我待一段时间行不行?就一小段时间。”

灯光下,焦棠眼?神真挚。

她这?段时间很努力,从早到晚,不是练鼓就是练声音,她不断地?调整自己?去融入乐队,她不甘心努力付诸东流。

她不甘心,她的人生如此,怎么都挣不脱。

“距离比赛还有十几个小时。”焦棠望着他?,“十几个小时够我们去买乐器,够我们参加比赛。这?比赛不管走到哪里,有多少收入奖金我都不要?,我只是想往前再走一步。往后,我会主动离开乐队,我不会再打扰你和?宇哥。”

最后一截烟灰悠悠扬扬地?跌落到了?废墟里,齐礼看到角落处散着他?的手稿。他?有尝试着写歌,但没有发过一首,全都堆在他?的床底下。

床被?掀了?,稿子便散落出来。

“只要?明天还没来,我们还有希望。”焦棠还在争取。

齐礼抽完了?那支烟,他?起身在窗台上按灭了?烟头,推开窗户把?烟头扔了?出去。火光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坠落在黑暗里。

更多的飞蛾冲了?进来,扑向了?那盏灯。

也有蚊子来凑热闹,爬到了?焦棠的手臂上。齐礼觉得不管她不行,他?从废墟里扒出驱蚊水,走到焦棠面前沉默着给她喷驱蚊水。

齐礼喷驱蚊水的样子很温柔,焦棠鼻尖泛着红,仰着头看他?的睫毛。

“哥。”焦棠学着席宇的样子叫他?,“还有希望的,真的,天还没亮。”

这?破地?方是齐珩砸的,齐礼烦透了?,他?不想继续下去了?,他?觉得就此结束也挺好。

焦棠用尽一切在拉他?,拉他?回到这?个破破烂烂的世界。这?么长的夜,她不睡觉,跟着他?,陪着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手伸出来。”齐礼没什么力气,语调倦懒,“我不是什么好人。”

焦棠伸手到他?面前,手背上果然咬了?几个蚊子包,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句,“你怎么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