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进单元门。感应灯应声而亮,昏黄的灯光驱散了门洞的黑暗,却驱不散心头那团阴霾。

回到公寓,反锁好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喘气。煤球走过来蹭她的腿。她抱起猫,走到工作室的小窗边。窗外是对面居民楼的墙壁,距离很近。她习惯在画画时开一点窗透气。

正要关窗,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台角落那个虽然她从不抽烟,但被她用来当烟灰缸的旧瓷碟里面赫然多了半截烟蒂!灰白色的烟身,过滤嘴是深蓝色,被捻灭不久,还残留着一点烟草燃烧后的呛人气息。

她从不抽烟。这烟蒂是哪来的?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她猛地关上窗户,拉紧窗帘,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昨晚画画到很晚,她记得清清楚楚,关窗时,那个旧瓷碟里是空的!

有人在她工作时,在外面窥视!甚至可能……尝试推开过这扇窗?

接下来的几天,那种如影随形的不安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本加厉。走在路上,总觉得有视线黏在背上;在工作室画稿,偶尔抬头,会错觉对面楼某扇黑洞洞的窗户后有人影一闪;那辆黑色的SUV,又出现过两次,停的位置都恰好能观察她的动向。

她开始失眠,眼下挂上了明显的青黑。精神高度紧绷,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跳起来。

林晚再次拎着水果上门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昭意,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林晚放下东西,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是不是又熬夜画画了?还是……”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点试探,“……那个‘活阎王’?你遇到他了?”

昭意避开她的目光,摇摇头:“没有。就是……最近睡眠不太好。”

“少来!”林晚扳过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你这副样子,鬼才信只是没睡好!你看看你,跟个惊弓之鸟似的!”她环视了一下这间小小的、光线不佳的公寓,眉头紧锁,“听我的,换个地方住吧!这老小区治安本来就一般,你一个人住着,我实在不放心!或者找个靠谱的室友合租也行啊!”

“不。”昭意几乎是立刻拒绝,语气斩钉截铁,“我不搬。”她挣脱林晚的手,走到窗边,背对着她,声音低沉下去,“老宅……还有这里……是我仅剩的东西了。” ? 声音里带着一种固执的脆弱。

林晚看着她倔强又单薄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知道劝不动。她只能走过去,用力抱了抱她:“那你答应我,晚上别出门,门窗锁死,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听见没?”

夜色浓稠,像化不开的墨。刚结束一个紧急的修改稿,从客户的工作室出来,已是深夜十一点多。地铁早就停了。站在空旷的街边,打车软件显示前面还有二十多位在排队。

晚风带着凉意,吹得她裸露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犹豫了一下,她裹紧了薄外套,决定抄近路走回去。那条熟悉的小巷,虽然路灯昏暗,但能省下十几分钟。

高跟鞋踩在寂静的巷子里,回声格外清晰。两侧是老旧居民楼的后墙,堆着些废弃的杂物,投下浓重的、扭曲的阴影。只有前方巷口透进来一点模糊的路灯光晕。

她加快了脚步,手不自觉地伸进挎包里,握住了林晚强行塞给她的那瓶防狼喷雾。冰凉的金属罐身被掌心沁出的汗濡湿。

突然!

斜前方堆放的几个破旧垃圾桶后面,猛地晃出两个黑影,一左一右,堵在了巷子中间,正好挡住了通往巷口的路灯方向。

“哟,美女,这么晚了一个人啊?”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带着令人作呕的轻佻。是个瘦高个,穿着花衬衫,嘴里叼着烟,火星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另一个矮壮些的男人嘿嘿笑着,搓着手,目光像黏腻的舌头,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舔舐:“穿这么少,不冷吗?哥俩送你回家啊?暖和暖和?”

浓重的酒气和汗臭味扑面而来。

昭意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全身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她惊恐地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墙砖上,坚硬的棱角硌得生疼。巷子太窄,后面是死路!

“别过来!”她厉声喝道,声音却因极度的恐惧而微微发颤。握着防狼喷雾的手在包里抖得厉害,指关节用力到泛白,指甲几乎要抠破罐身的喷漆。冰冷的金属也无法压制那股灭顶的恐惧带来的剧烈颤抖。

瘦高个嗤笑一声,把烟头往地上一弹,火星四溅。他往前逼近一步,昏暗中,那双眼睛里闪烁着赤裸裸的恶意和贪婪:“怕什么呀?陪哥俩玩玩呗?” ? 说着,一只脏手就朝她胸口抓来!

“滚开!”昭意尖叫着,猛地抽出握着喷雾的手,手指颤抖着去抠那个小小的保险栓!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嘀!!!”

一声极其尖锐、刺破耳膜的汽车喇叭声,在寂静的巷口猛然响起!紧接着,两道强光,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巷口的黑暗。光芒如此强烈,瞬间将狭窄幽暗的小巷照得亮如白昼,纤毫毕现!

强光毫无缓冲地打在两个混混惊愕扭曲的脸上,刺得他们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眼睛,动作瞬间僵住!

那辆停在巷口的车,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发动了引擎。

第0005章 第五章 无声企鹅???⑷⒍⑹??⑷零浭薪

雪亮的强光凶狠地捅进狭窄的巷子,瞬间将一切暴露在惨白的光线下。两个混混被刺得嗷嗷乱叫,下意识抬手死死挡住眼睛,连连后退,撞在堆满杂物的墙角,带起一阵哐啷乱响。那只抓向昭意的脏手僵在半空。

“操!谁他妈……”瘦高个惊怒交加地吼叫,声音被强光堵在喉咙里。

死寂只维持了不到半秒。

“滚!”一声低沉冰冷的厉喝,骤然从巷口强光深处炸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令人心悸的杀伐之气。

紧接着,是沉重、急促、如同战鼓擂动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巷子里凝固的恐惧和污浊的空气,每一步都带着要将地面踏裂的力量,凶狠地逼近!

一个高大得几乎填满巷口光晕的身影轮廓,正以骇人的速度冲进来!逆着强光,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那绷紧如弓弦的肩膀轮廓,和裹挟着暴怒与毁灭气息的迫人气势!

“妈……妈的!快走!”矮壮男人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劈了叉,猛地拽了一把还在发懵的瘦高个。两人像被鬼追着,连滚带爬,慌不择路地撞开旁边一堆废弃纸箱,手脚并用地钻进巷子另一头更深的黑暗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仓皇逃窜的回音和一股浓烈的尿骚味。

强光依旧无情地笼罩着逼仄的小巷,灰尘在光柱中狂乱飞舞。

昭意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几乎要窒息。刚才那声厉喝……那脚步声……那身影……

一股荒谬的、带着毁灭性希冀的巨大洪流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堤坝。她甚至忘了呼吸,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她猛地推开墙壁,踉跄着向前冲去,跌跌撞撞地扑向巷口那团刺眼的光源!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纸磨过,一个压抑了太久、带着哭腔和颤抖的字眼,不受控制地、嘶哑地冲口而出:

“哥……?!”

声音在死寂的巷子里回荡,带着绝望的祈求。

下一秒,强光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如同被一只巨手猛然掐灭。

眼前瞬间陷入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只有视网膜上残留着灼烧般的惨白光斑在跳跃。

脚步声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