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煤球在她怀里不安地动了动,似乎感受到她剧烈的情绪波动。

昭意死死抱着它,手臂勒得小家伙发出轻微的抗议。她把脸更深地埋进那团温暖的黑色里,身体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

窗外,夜色深沉,浓得化不开。城市的灯火在远处明明灭灭,勾勒出模糊冰冷的轮廓。这浓重的黑暗,一如她独自走过的这七百多个日夜,漫长、冰冷、没有尽头。

怀里铁盒冰冷的棱角硌着她的胸口。那里面,锁着一张宣告他“死亡”的纸,和一张写着“等我”的泛黄承诺。

冰与火。生与死。绝望的告别与渺茫的守望。

所有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冲撞,最终化为一声带着无尽疲惫和尖锐痛楚的破碎低语,消散在浓重的夜色里:

“江煜……你回来了……”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被碾碎般的绝望:

“可为什么……是在一切都碎了之后?”

第0004章 第四章 窥视

显示屏幽幽的光映在温昭意脸上,像覆了一层冷霜。数位笔在板子上沙沙移动,勾勒出扭曲纠缠的枯枝,背景是大片沉郁得化不开的蓝灰色。画布角落里,一个模糊蜷缩的人影,渺小得几乎要被那片巨大的死寂吞噬。

“搞定。”她丢开笔,揉了揉酸胀的脖颈。这副给某本暗黑系小说配的封面插画,编辑很满意,稿费刚刚到账。数字不多,足够支付下月房租和煤球的进口猫粮。

狭小的公寓里只有笔触的沙沙声和煤球偶尔拨弄猫玩具的轻响。阳光艰难地挤过半旧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几块惨淡的光斑。空气里有灰尘和颜料松节油的味道。

手机嗡嗡震动,打破沉寂。

“开门!火锅救命!”林晚元气十足的声音几乎要穿透听筒。

二十分钟后,小小的折叠桌上支起了便携电火锅。红油汤底咕嘟咕嘟翻滚,辛辣的香气霸道地驱散了房间里的冷清。林晚手脚麻利地拆着肥牛卷和鸭血,嘴里也没闲着。

“哎我跟你说,我们社今天可炸锅了!”她夹起一筷子毛肚在滚汤里七上八下,“跑政法口的小王回来说,市局刑侦支队新调来个专家!据说是上面空降的,破过好几个惊天大案,帅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就是人冷得跟块冰似的,眼神一扫,小王说他腿肚子当场就转筋了,外号‘活阎王’!”她八卦得眉飞色舞,蘸料碟里的香油溅出来几滴。

昭意低头,慢吞吞地搅着碗里的麻酱。

“哦。”她应了一声。

“哦什么哦!重点还没说呢!”林晚不满地戳了戳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兴奋,“关键是听说姓江!”

啪嗒。

昭意手里的筷子脱力掉进翻滚的红油锅里,溅起几点滚烫的油星,落在她手背上。她像是没感觉到痛,只是盯着那两根迅速被红汤淹没的筷子。

“姓……江?”她的声音有点飘。

“对啊!江!江河的江!”林晚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还在兴奋,“你说巧不巧?跟你那……”她话说到一半,猛地刹住车,小心翼翼地觑着昭意的脸色,讪讪地转移话题,“咳……快捞快捞,筷子要煮化了!来来来,吃这个虾滑,刚下的,可嫩了!”

一顿火锅吃得食不知味。林晚努力调动气氛,讲着办公室的趣事,昭意只是机械地点头,嗯几声。那些刻意回避的名字和身影,被林晚无心的一句话,轻易地撕开了她努力维持的平静假象。

……

“姓江?”

同样的疑问,带着更深的惶惑,在空荡的老宅里回荡。

阳光穿过蒙尘的玻璃窗,斜斜地打在光洁的地板上。空气里漂浮着细微的尘埃。昭意戴着橡胶手套,手里拿着抹布,动作有些滞涩。

她站在江煜的房门前。这扇门,她每个月都会打开一次,打扫,通风,然后关上。像是完成某种仪式。

推开门。房间保持着主人离开时的样子,简洁,冷硬,一丝不苟。深蓝色的床单铺得没有一丝褶皱,书桌上只有一盏台灯和一个笔筒。空气里是久未住人的淡淡尘埃味,混合着一种早已淡去、却仿佛刻在她记忆深处的、独属于他的冷冽气息。

她慢慢走到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光滑的桌面。指尖触到笔筒边缘,里面插着几支普通的签字笔。她的目光落在笔筒后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静静躺着一个陈旧的金属Zippo打火机。外壳是磨砂黑,边角有些磕碰的痕迹。

她记得这个打火机。是他十八岁生日时,她偷偷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礼物。他当时只是挑了挑眉,接过去,在手里掂了掂,说了句“小孩子别乱花钱”。但后来,她不止一次看到他从口袋里摸出来,在指间无意识地摩挲把玩。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拿起了那个冰冷的金属方块。沉甸甸的质感。拇指下意识地拨开盖子。

“嚓”

一声轻响。橘黄色的火苗跳跃起来,映亮了她有些失神的眼睛。火苗的热度隔着空气传来。

就在这一瞬间,她仿佛感觉到一道目光,沉甸甸地落在背上!

昭意猛地回头!心脏狂跳!

门口空无一人。只有走廊尽头,她刚拖过的地板反射着窗外投进来的、微弱的、摇曳的光。

火苗灼痛了指尖。她“嘶”了一声,慌忙合上盖子。冰冷的金属重新落入掌心,那灼热感却仿佛烙印在了皮肤上。

她攥紧了那个打火机,指节用力到发白。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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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意?昭意!”林晚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魂都飞了。”

昭意猛地回神,火锅蒸腾的热气熏得她脸颊有些发烫,后背却一片冰凉。“没……没什么。有点累。”她勉强笑了笑。

送走林晚,收拾好杯盘狼藉的桌子,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变幻的光影。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却像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了上来,越收越紧。

下楼扔垃圾。老旧小区的路灯昏暗,间隔很远。她拎着垃圾袋走向巷口的垃圾桶,高跟鞋踩在坑洼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回响。身后,似乎有另一道更轻、更刻意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

她加快脚步,心跳如擂鼓。猛地回头!

昏黄的光线下,只有被风吹动的树影,在地上张牙舞爪。垃圾桶旁边,一只野猫被她的动作惊到,“喵”地一声蹿进了黑暗里。

她松了口气,暗笑自己神经质。扔了垃圾,转身往回走。走到单元楼下时,眼角余光瞥到斜对面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SUV,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那车停的位置很刁钻,刚好能将她这栋楼的出入口尽收眼底。

这车……好像昨天也停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