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依起身后走上前,把自己手里的针线活递上去:

“老夫人,依依自来了将军府后受到老夫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依依不知该如何报答您,今日借这个机会略表孝心。

这是我趁着养伤的时候特意为老夫人做的两套中衣,还有鞋袜,依依自小跟着父亲学习医术,对于针线活确实做得不多,手艺应当比不上姐姐的,还望老夫人不要嫌弃。”

宁老夫人忙叫人接过来道:“你这孩子,脚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就乖乖躺着养伤,怎么还过来给我磕头?呦,这些东西都是你做的?这针脚还真是不错,你这孩子谦虚了。”

宁老夫人拿起托盘上的鞋袜仔细看去,一边嘴里直夸罗依手巧。

罗依含羞一笑:“这是我应当做的,对了,我给将军也做了两套睡衣,等今日宴席结束了给将军送过去,就怕姐姐她”

宁老夫人拉着罗依坐在自己身边宽慰道:“怎么会?给云起做衣裳是依依你的一片心意,青瓷也是个懂事的,多一个人关心云起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一旁的贵妇们从她进来便一直在暗暗观察,这会儿听见两人对话,尤其是这个罗姑娘话说一半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些人哪里有听不懂的?

当下就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对着罗依评头论足起来。

“这位就是将军从外面带回来的姑娘?模样倒是长得挺周正的,就是出身低了些,不过打扮起来也像模像样。”

“也是,看这浑身上下的穿戴就知道将军府待她如上宾,听说陆将军这一年在外面隐姓埋名,跟这位罗姑娘以夫妻相称。”

“我也听说了,之前还有传言两人在外已经是夫妻了,可惜命不好,府里已经有一位夫人,且还是顶着望门寡的身份进的门,如今陆将军回来对那位正室只能敬着。”

“可不就是?这么说来其实将军跟家里的夫人或许并没有感情,相反面前这位才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的,若没有前面那位先进了门,说不定这会儿当将军夫人的就是这位了。”

……

罗依乖巧地坐在宁老夫人旁边,下面这些贵夫人的议论都一一听在耳里,心里不禁暗自得意。

因为脚上的伤没好,老夫人早叫人跟她说今日不必出来,可是这么重要的场合她怎么能错过,她偏要出来露一次面。

因此她特意精心打扮一番,让自己光鲜亮丽出现在大家面前,就是要让这些贵人们都知道将军府有她这个人存在。

将军不是想把她嫁出去么,如今这么多人都知道她是将军心尖儿上的人,日后谁还敢跟将军抢女人,上门来求娶她?

自有心眼活泛的见罗依很得宁老夫人的喜欢,于是有上前奉承起罗依来。

众人正议论纷纷只听下人的声音传来:夫人到。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就见门口年轻俏丽的丫头簇拥着一个身形窈窕、气质出众的女子出现在眼前,女子姿势端庄、莲步轻移,湖蓝色的流纱裙摆随着她的移动轻轻摇曳,走近些更觉肤光胜雪,容色照人,美得不染人间烟火。

满屋子的女眷顿时寂静无声,被眼前女子牢牢吸引住了目光。

喻青瓷走到宁老夫人跟前,姿态优雅地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声音清越动听:

“儿媳给母亲贺寿,愿母亲松鹤长春,春秋不老,福乐绵绵。”

宁老夫人看着喻青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满意和欣慰,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喻青瓷的手背,温声道:

“好孩子,今日人多事杂,辛苦你了。”

满屋子的女眷这才察觉,眼前这位就是她们好奇已久的将军夫人,南平伯府替嫁过来的三小姐,喻青瓷。

不怪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不认识她,当初跟着父母回京后,伯府因为种种事端并未对外举办认亲宴,不久喻青瓷就嫁到将军府。

因为是守寡的身份,嫁进来后便躲在深宅不能轻易见外客,所以这么久以来,京城里高门贵族家的女眷几乎没有几个认识她。

而今日这场生辰宴实际上是喻青瓷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

满厅的贵妇们看清她的样貌,很快响起了一片对喻青瓷的夸赞声。

这回是对将军夫人真正的赞叹,很多人都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当上正二品诰命的将军夫人竟如此出众。

有人欣赏过后再偷偷看一眼罗依,顿时觉得当初听来的那些流言未必是真,即便是跟着将军回来的,可至今到底无名无份,那陆将军又不是眼瞎,放着眼前清丽脱俗,美得不似人间烟火的佳人不要,会中意一个稍有姿色的乡野女子?

鱼目怎可堪比明珠。

何况这佳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瞧她做生意的眼光和手段就知道,短短不过半年,将军府名下的产业挣得盆满钵满,那可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眼,满京城谁家不羡慕?

239 给依依个名分

于是便有贵妇上前对喻青瓷主动示好,喻青瓷也落落大方跟这些人一一交谈。

见众人对着喻青瓷众星捧月般恭维个不停,罗依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心里暗恨这些墙头草,刚才还在暗讽喻青瓷得不到将军的真爱,如今见了正主竟一个比一个会巴结,真是不知所谓。

罗依暗自恼恨,可她也不想想,这满堂的女眷,大部分都是冲着跟将军府交好的心思来的,在这些贵夫人眼里,喻青瓷是将军府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生得又如此耀眼,而她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乡野女子,跟正主站在一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即便将军心里有她,她也只配给陆云起当个妾室而已。

放着喻青瓷这样有才有貌又有本事的当家主母不交好,难道找她这个只配做妾室的巴结?

陆云初看着眼前光彩照人,应付自如的嫂子,心里自是替嫂子高兴,索性她上前挽起嫂子的胳膊跟她一起应酬。

便有贵夫人开始把目光放在陆云初身上暗暗打量,还有人干脆在宁老夫人面前言语试探。

得知陆云初亲事还未定下,有人当场便动了心思。有几个心急的贵妇围着宁老夫人和陆云初夸赞起来。

一位夫人笑着道:“老夫人真是好福气,养出来的姑娘品貌如此出色,放眼整个京城也找不出几个来,将来也不知谁家儿郎能有这个福气娶进门。”

立刻有人接话道:“我娘家乃文昌侯府,我那嫡亲的侄子今年十七,已经赐封了世子,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胜在性子敦厚,我娘家嫂子文昌侯夫人是有名的好脾气,若老夫人不嫌弃,择日我带我侄子来给老夫人请安。”

这番话说得含蓄,却任谁都听明白有提亲之意,引得周围贵妇争相附和,想要给自家亲戚小辈搭桥牵线,一时间正厅里七嘴八舌,全是推荐自家小辈的热闹声。

陆云初不妨竟会出现这样的场面,一时红着脸躲在喻青瓷身后都不敢抬头。

镇北侯夫人今日也来了,此刻端坐在椅子上姿态矜持地喝着茶,并未向其他夫人那般殷勤地上前跟宁老夫人攀交情,眼神却不时投向躲在将军夫人身后那个害羞的姑娘。

其实自从她进来后看见陆云初第一眼便一直在暗中打量,真是越打量越满意,镇北侯府跟宁远大将军府同属武将之家,本就是关系匪浅,陆云起年轻有为,跟自己儿子又是过命的交情,若是两家能结为秦晋之好,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

最重要的,这小姑娘可是儿子自己看中,特意跟她提的,她今日前来除了拜寿,最重要的就是暗中相看,替儿子把把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