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般说,杜时笙心知,她定然是已经如愿与龙舟上的柳郎君成为眷侣,心下自然为她欢喜,便微笑颔首道:“何来谢字,儿当时不过是随口妄言,陈大娘不介意才好。”
此处人多,陈大娘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低声吩咐了一旁的婢子几句。婢子听完,转身便去阿依处,将摊子上所有的甜品全部买了下来。
霍加和阿依惊讶之余,齐齐看向杜时笙。
杜时笙自然不好承陈大娘这么大的人情,正要推辞,却见陈大娘红着一张俏脸道:“今日,未曾想到会在此处遇见杜娘子,儿也没有带着……带着请帖出来。十月十三时,杜娘子若是暇时有余,还请过来喝一杯喜酒。今日这甜品,儿瞧着十分讨人喜欢,若是娘子不弃,还请……”
终归是未出阁的少女,陈大娘说不下去了,面色越发红了起来。
阿依是胡女,不顾及这些,听了陈大娘所言,笑道:“请陈娘子放心,我们天露园定会将陈娘子喜宴上的甜品,做得妥妥帖帖,甜甜蜜蜜!”
她这一番用词不当的汉话,将陈大娘和杜时笙都逗笑了。
这时,在一旁一直低头想着心事的陈二娘,听见二人悦耳的笑声,忽地抬起了头。当她看见杜时笙巧笑嫣然,顾盼生辉的模样,面上不禁又是一片怔然。
她蹙着眉思忖了一番,正要张口说什么,陈大娘玉白的手,忽然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拍。
陈二娘扭头看向自家阿姊,只见她对自己轻轻摇了摇头。陈二娘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紧抿着唇,站在那处不言语。
陈大娘见状,与杜时笙等人又客套几句,便拉着自家妹子一同走了。
“阿姊,我想问问杜娘子,她心中到底有没有何家哥哥!”
二人走出几步,陈二娘便忍不住开口对阿姊说道。
陈大娘最是了解自家妹子的性子,便笑道:“我就知你要问这件事。可是,阿锦,暂且不说在这人声嘈杂之处,去问女子的心事不合时宜。就算杜娘子当真告诉你她心中所想,你又要如何?”
陈二娘垂下眸来,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儿白了又白:“我原是不知杜娘子竟是她,现如今见了她,才知为何,何家哥哥心中之人不是我。若是她心中也有何家哥哥,那我便祝福他二人的大好姻缘。可是,若是她心中没有何家哥哥,那我定然不能就此放弃,或许,日子久了,何家哥哥知道杜娘子无意于他,也能再扭头看一看旁边的我呢?”
陈大娘闻言,叹了口气。
自那年于洛水之上见到了何青,自家妹子心中便有了这个念想。只是,那时妹子年纪尚小,家中之人皆是以为,这不过是孩童的戏语而已。况且,何青落榜,不知所踪,这段单相思原是应当终结的。谁知,妹子竟然又无意中在京城见到了何青,从此,这一往而深的情愫,便愈来愈深。
现下,她二人之间又多了一个杜娘子,陈大娘当真是觉得头痛不已。她既不想妹子失望,又不想因此而令自己的恩人不快。
毕竟,若是当初没有杜时笙的点拨,她也没有勇气同阿耶坦白对柳郎的情谊,那或许,她的这桩好姻缘,此刻也未能如愿。
思及此处,陈大娘抚了抚眉心,对陈二娘说道:“阿锦,今日着实不合时宜,日后,阿姊再帮你想想办法吧!”
这边厢,摊子上的甜点尽皆售完,几人便打算收摊回去了。
阿依瞧见杜时笙似要离开,便轻轻扯了扯阿兄的衣袖,示意阿兄赶紧留人。
谁料,霍加却好似全无感知,就只同杜时笙客套了几句,便要遣马车送她回去。
“多谢霍加好意,儿也是第一遭见此盛会,还想一路逛逛,买些残花,倒也有趣。
“杜时笙笑道。
霍加闻言,便就此作罢,笑道:“今日咱们生意十分红火,日后怕是就要忙碌起来,还请杜娘子保重身体,与我霍加共谋商贾,携手并进!”
这几句汉话说得倒是地道,霍加果真是个经商的料。
杜时笙思忖着,笑着点了点头。
“小娘子,咱们要买些什么?”巧环见人多,决意自己冲上前去,不能叫小娘子被人挤着。
杜时笙歪着头想了半晌,说道:“咱们买些莲藕,莲蓬,再买些残花,今日吃一顿荷花宴,既能消暑,还能泄火。”
“哎!”巧环点头应道。
“阿兄,我瞧着杜娘子……”
望着杜时笙远去的背影,阿依凑到霍加身边,笑着拍了拍阿兄的肩膀,又对他眨了眨晶亮的眸子。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天光渐明
看见自家妹子阿依说话时暧暧昧昧的表情,霍加撇了撇嘴,这丫头,竟然乱点鸳鸯谱!
于是,他板着脸,出言打断了阿依的话:“阿依,莫要乱说。杜娘子已有心悦之人,我同杜娘子,就是合作伙伴,切莫在人前说这些浑话,以免影响咱们的合作!”
“啊?”阿依有些失望,微微撅起了小嘴。
“杜娘子的心上人,可是这城中的大理寺魏少卿,你且记住,莫要祸从口出。”霍加叮嘱阿依。
他现在可是捡到一个宝贝合伙人,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而影响自己的经商计划。
自家妹子没见过,他可是见过魏郎君那张冷脸的,自己若是不自量力,只怕这个爱吃醋的魏郎君会搅黄了自己的生意,也未可知啊!
此刻,霍加心中,只有日后自己在大稷商场的叱咤风云,什么情情爱爱,早就靠到了一边。大丈夫何患无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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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这边厢,正在与黎元旭议事的魏修晏,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今日从何青处回来,已然打了五六七八个喷嚏了。他用帕子擦了擦口鼻,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自己也病了?仅仅是鼻塞喷嚏,便已觉得不大舒服了,阿蓉病了这几日,可想而知,定然受了不少苦。也不知,阿蓉现下好些了没。
黎元旭见他出神,忍不住轻笑一声:“瞧你这副模样,心都已飞到阿蓉那里了。今日,我就是来告诉你张六郎已死,现下你可以放宽心了。赶紧去瞧她吧!”
魏修晏知他在促狭自己,并不动气,只蹙眉说道:“只是,方才听你说张六郎的死状,似乎并不是寻常死因。也不知,到底是谁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