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1 / 1)

何青闻言一怔,面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惊喜道:“谢巡抚,别来无恙。”

谢冰雁站在院中的水缸旁边,笑意盈盈道:“何时改口叫我谢巡抚了?”

“今日。”何青垂眸苦笑一下。

然而,话虽如此说,何青的态度却是柔和了许多。他搬过两个竹几,邀谢冰雁与魏修晏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亲手煮了淮南茶,给二人各倒了一杯。

谢冰雁闻了闻淮南茶的清香,颔首道:“此番我去秦州,也特地买了许多淮南茶带回来。”

说罢,又瞧了瞧一旁面无表情的魏修晏,笑道:“今日儿若不来,你怕是连杯茶都喝不上,你二人,是有什么过节吗?”

她本是一句玩笑之语,谁知,话音一落,恰好戳中了何魏二人的心事。二人虽未曾明面上交锋过,但暗自都知对方的存在。于是,二人皆垂下眸来,面色不大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谢冰雁秀目微睁,心道,这是当真有事啊!我似乎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可惜,涂姊姊生了孩儿,没时间与我八卦,若是在这城中能再有个此般的闺蜜便好了。

“咳咳,还是说要紧的事吧!”谢冰雁见二人默不作声,轻咳一声,说道,“仲颖,今日儿与魏郎君前来,不仅是要为你翻案,还要完成老师的遗愿,为广大寒门寻一个公道。”

听到谢冰雁说起老师,何青蓦地抬眸看着她,眼底泛起一片水光,问道:“这是……老师的遗愿?”

谢冰雁敛起了笑容,点了点头。

何青见状,面色瞬间煞白,嘴唇翕动道:“老师,他……他如何说?”

谢冰雁微微垂眸,面上闪过一丝黯然:“老师临终之时,你没有去,我却在他身旁。”

何青垂下头,

闭上眼,嘴唇微颤,长吁口气。

得知恩师赵噙年病重,他想过去探望,却因没有颜面,终是未能成行。待赵噙年的死讯传来,何青对着云州的方向,叩了三个头,长跪一夜,痛哭不已。可即便如此,他也终是未曾在恩师床榻前为他送终,而恩师即便到临终,也受他的污名所累……

半晌,何青才从回忆中缓过神来,缓缓道:“老师,走得还安详吗?”

谢冰雁点点头,望着何青,一脸真诚道:“老师临终得众学生相送,也不枉这一世传道授业,谆谆诲人。老师唯独放心不下你,让我转告你,读书为明理,明理以修身,修身以为人。其他的,皆是镜花水月,过眼云烟。他望你,秋空霁海,抛开执念,好好地生活下去。”

一滴泪,顺着何青的面颊,滚落进了杯盏,融入了清透的茶水之中。他未曾想到,恩师离世之时,竟还惦念着他这个“逆徒”。

他呆呆看着茶杯,一时间,老师对他的谆谆教诲和师母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全都涌入了心头。

那时,他孤身一人来京,赵噙年惜才又怜他年幼离乡,待他如师又如父。往日种种,原已被他封印在了心底,现在却如同钱塘江的浪潮一般,翻涌上来。

何青一时情难自抑,随着他肩膀处压抑的耸动,沉闷的哭声断断续续响起。

魏修晏和谢冰雁看在眼里,心中满是唏嘘愤懑。这个原本前程似锦的青年,就因为朝堂上某些人的欲念,便就此陨落,谁又能无动于衷呢?

“某原以为,经历大风大浪后,某能在这一隅书肆,终我一生,便是最大的释然。然则,现下才知,某之胸怀,还是太过狭窄。”何青平复了情绪,摇头长叹一声,面上神情轻松许多。

“魏郎君,恩师之遗愿,某定要为其完成。当年之事,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魏修晏与谢冰雁对视一眼,皆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荷花荡巧遇

杜时笙一路思忖着谢冰雁的事情,直到胥门的荷花荡,看见了人山人海的热闹场景,才将此事放下。

荷花荡一片热闹,小艇渔父、花娇笑语,熏风吹来阵阵荷花香气,闻得人神清气爽。西落的斜阳下,荷花荡中荷叶田田,荷花漾漾,萧瑟鼓乐,似是仙乐流淌。杜时笙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她原以为这荷花荡会是端阳节龙舟竞渡的热闹场景,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幅如诗如画的景象。

“小娘子,快看,咱们的摊子那有好多人!”巧环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摊子。

只见那摊子十分有趣,斜斜竖着几只青旗小帜,将丹心楼、清欢小馆和天露园的招牌都打了出去。

远远看去,似是戏园子舞台上一般。几名胡人厨娘穿着一色的彩色胡服,肤白貌美,深目高鼻,笑意盈盈间,别有一番风致。是以,这摊子虽是卖的甜品,除了女郎们和孩童们以外,郎君们也都凑了上来。

霍加此刻也在,他身材高大,正站在摊子旁,声若洪钟吆喝着:“诸位郎君娘子,摊子上各色甜品附带的彩笺,请务必留存好。明日,于各家铺内,每张彩笺可抵扣两文钱!”

他话音一落,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已买了甜品的小娘子们各个笑颜如花,赶紧将彩笺小心翼翼收在荷包内。而有一些正在观望拿不定主意的,乍一听可以省下两文钱,便立时下了决心,冲上前排队购买。

这是杜时笙昨日与霍加商议好的营销手段,今日果真是起了些作用。站在人群中的杜时笙,忍不住抿嘴笑了。

霍加的妹子阿依在一旁,见到自家兄长今日如此高兴,竟然亲自张罗起摊子来,心中也难免暗自思忖,这个杜掌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娘子,竟然有如此多的巧思。

这时,霍加眼尖,已在人群中认出了杜时笙。他伸出大手,拨开了人群,亲自将杜时笙迎到了摊位后面。

“杜娘子,请坐。这大热天的,娘子还来摊子作甚。”霍加热情地搬了一把椅子给杜时笙。

杜时笙一场病初愈,太阳下走了许多路,的确有些累了。再加之此处人声嘈杂,站着坐着的皆有,她也未与霍加客气,一屁股便坐在了竹椅之上。

霍加见状,也笑嘻嘻地搬了一把竹椅,坐在杜时笙一旁。

正在吆喝的阿依瞧见,笑意深深地走到了自家阿兄身边。

“见过杜掌柜。”阿依给杜时笙行了个胡人礼。

杜时笙也忙起身对阿依福了一福,正要说话,却听见一位女子的声音响起:“你就是杜掌柜?”

杜时笙和阿依转头看去,只见两位女郎带着两个婢子,正站在一旁看着杜时笙。年纪稍小那位女郎,一张粉雕玉琢的俏脸上,满是惊讶。

“见过杜娘子。”年纪稍大的女郎拽了拽她的衣袖,拉着她一同给杜时笙行了个礼。

“见过陈家二位娘子。”杜时笙也大大方方地回了一礼。。

她认出了这两位女郎,正是她在端阳节时见过的陈家漕运的两位千金陈大娘和陈二娘。

“端阳节时,幸得杜娘子点拨,一直未曾当面谢过,没想到,今日竟然在此处恰巧遇见,当真是缘分使然。”陈大娘难掩欢喜,笑着与杜时笙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