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杜时笙点点头,道:“掌柜这碗荷养的真好。”

那郎君微笑着摇摇头道:“小娘子随意看着,某晒晒这几卷书便回。”

笑容和煦,如三月春光,温其如玉。

杜时笙也点头微笑还礼,自进了书肆挑书。

那郎君微微一怔,目送她穿过屏风,便将一卷卷书在院中石凳之上摊开来晾晒。

书肆内光线微暗,又有些拥挤,杜时笙只好侧着身一本本的看着。繁体字认起来有些吃力,她花了一阵子才找到话本子所在。

“哗啦啦”一阵响动,杜时笙只觉眼前清明许多,回身一看,原是那郎君将屏风推开。

“屋内光线不好,某给小娘子把屏风推开。”郎君垂眸道,说完,便去誊抄破损书页。

杜时笙谢过,又仔细看起话本子来。入眼皆是《芭蕉记》一类的话本子,或又有些郎君们爱看的浓词艳句,单没有杜时笙想要的,直找得她腰酸背痛。

“郎君,敢问贵肆可有《游侠录》这类话本子?这本便是贵肆买的。”杜时笙直起腰来问道。

那郎君持笔的手微微一怔,抬头看向杜时笙,只见她纤细身材,清淡笑容,一副泰然神情,心中纳罕,便道:“某记得前几日卖过一本《游侠录》,是一位孩童说是家人所要,这家人便是小娘子?”

杜时笙抿嘴笑笑,点头道:“正是。儿先前并不知道《游侠录》写得如此之好,只说想要些侠义志怪类的话本子,小侄儿跑了几家书肆才找到这一本。儿今日又来找找是否还有其他遗珠。”

“小娘子觉得《游侠录》写得好?”那郎君饶有兴致地追问。

“虽然儿尚未读完,但却觉得妙笔生花,荡气回肠。这莲溪居士必是胸有山河之人,才会写出如此大气磅礴的侠义故事。”杜时笙不吝词汇地赞道。

那郎君俊眼中笑意渐生,一丝晕红爬上他白皙的脖颈儿和耳根。他微微点头道:“小娘子慧眼。”

却说这郎君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18章 第十七章某姓何,单名一个青字……

“儿只是如实说出所感而已,倒是掌柜慧眼,如若掌柜不挑来这本书卖,儿如何能读到这么精彩绝伦的故事。”杜时笙谦道。

“《游侠录》这类书籍现下并不流行,小娘子若是喜欢,某帮小娘子留意着,这作者……若有新书,某便替小娘子留下。”那郎君继续誊抄,只是持笔的手微微握紧了。

“若是莲溪居士能有新书,自是再好不过。”杜时笙喜道,想了想,又接着打听道,“郎君可知,写这话本子可赚钱?”

那郎君一边誊抄,一边微微摇头,语气淡然地答道:“这一本十万字的《游侠录》,许有五两多银子吧。”

“这……如何这么少?”杜时笙不服气道,“这书中无一个废字,必是删改繁多,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的心血,如何才这几

个钱!”

那郎君指指《芭蕉记》,微不可闻的叹口气道:“那边的《芭蕉记》一类,一本至少可赚五十两起,已是刊印五版。只能说,侠义志怪已经不合时下的口味罢。”

杜时笙蹙眉翻了翻《芭蕉记》,心中为莲溪居士打抱不平,想了半日,倏尔微微一笑道:“话也不能如此说。本朝如今国泰民安,百姓皆安居乐业,茶余饭后,闲来无事,便想看些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圆满故事。《游侠录》的家国情怀许是读起来不似那般诙谐,故现时受众略少些。可这写书,一则为人,一则为己,若是儿,便不在意一时的冷落。只望莲溪居士也不在意才好。”

“何为为人,何为为己?”那郎君放下手中之笔,正襟危坐问道。

“胸中所想所思,并非何人都有能力写出,既能想又能写,这已是大大不易。等将来黄发台背,再看一看自己年轻所想,也是有趣得紧。况且,心之所向,兴之所至,便真忍心就此罢笔吗?此为为己。再者,《淮南子》云,君子行义,不为莫知而止休。莲溪居士能写出如此大义故事,必是君子,又岂会因一时不为人知而放弃。此为为人。最后一则,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许是好事行到一半,前程便来了也未可知。”杜时笙侃侃而谈。

“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那郎君口中默默念道,眼神逐渐明亮,“小娘子心胸豁达,某佩服得紧。”

“儿大言不惭了,郎君休怪。”杜时笙面上一红,想到自己方才激动,忙找补道,幸好这莲溪居士不在,否则,定要怪她言语无状。

“小娘子过谦了。某听小娘子一席话,实是受益匪浅。这书写与不写,又何必被世俗一时之见左右。人生如白驹过隙,若是能留存些只言片语,也是大幸一场。”那郎君起身整理下衣袖,对杜时笙插手一礼。

杜时笙见状,急忙点头还礼,心中暗道,不好,这怕是遇到正主了,赶紧说道:“今日既找不到儿想要的书,儿改日再来。”

说完,杜时笙便起身向院门走去。

就在她要穿过甬道之时,那郎君赶来问道:“某斗胆问小娘子贵姓?”

杜时笙回身仔细打量他,只见他清秀的脸上一脸真诚,便答道:“儿姓杜。”

那郎君又是插手一礼,道:“某姓何,单名一个青字。谢杜娘子今日指点,某豁然开朗。”

说完,便转身回了书肆,铺开纸砚,自去忙着写东西。

杜时笙脚步一滞,何青,这名字怎得这般耳熟?她复又瞧了两眼何青,却不觉面熟。

却说杜时笙离开了迟云书肆,一路在翰苍坊转悠,一路思忖,也未想到到底是何处听得这个名字。

正忖度间,忽然在一个巷子中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瘦瘦小小,似是挂不住宽大的挂衫,此时从一粗壮汉子车上卸下一物。杜时笙仔细一看,竟是张二娘家米粮铺子的伙计阿泰。

阿泰从怀中掏出银两给了那汉子,那汉子略有些警惕的四下瞧瞧,拿了银子赶忙走了。

阿泰有些吃力地扛起怀中之物,走出巷子,刚好见到杜时笙站在巷口,点头道:“巧了,杜娘子也来翰苍坊?”

自上次在米粮铺子见过阿泰之后,杜时笙又与他打过几次照面。阿泰每次见她,能躲开便悄悄躲开,若躲闪不及,眼中都有愧色,打招呼的语气从来都是恭恭敬敬。

但是,若杜时笙想再多与他说几句,他便都找个由子走了,不肯再多说一句。

“今日寒食,儿不出摊子,便出来走走。”杜时笙笑着与他寒暄,“阿泰这是来买何物?”

阿泰一五一十答道:“主家的乡下亲戚送了些肉来,叫我来取。”

“哦?”杜时笙眉心微皱,问道,“既是亲戚所赠,如何还收了你的银子?”

阿泰摇摇头,答道:“主家娘子便是如此吩咐的,小的也不知道。”

杜时笙见他一脸茫然,又问道:“这是何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