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散逛到湖畔,月华映在结冰湖面上,如琉璃一般璀璨。
收起脑中思绪,陶锦刚欲往前一步赏景,身后忽而传来一道清亮男声,很是焦急。
“殿下当心!”
陶锦顿住,转身只见一个月白身影朝自己跑来,待人走近才发觉,来人正是郑宁。
她站在原地,看着青年停在自己身前,压住有些急促的呼吸,温声开口:“殿下莫上前了,这处湖畔湿滑结冰,极容易滑倒。”
陶锦挑眉扫过前方,发觉确实如此,她再往前一步便会踩到冰上。但郑宁怎么知道的。
她回身看向对方,只见青年衣摆上沾着污泥,脸颊也有细微刮伤与泥土,显然是吃过亏了。
“你这是摔了一跤?”她道。
郑宁低头看向自己衣摆,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是。微臣方才也是站在这,见月色甚美,忍不住想上前一步,结果便狠狠摔了一跤。”
他费力爬起来,刚走不远便见长公主站在那处。为了防止长公主跌倒,郑宁才急匆匆跑回来,幸好来得及。
看着身前有些狼狈的青年,陶锦顺手将手中帕子递给对方,笑道:“多谢小郑大人提醒,擦擦脸吧。”
郑宁生性纯良,上次替她救怀七,后来救小貂,如今还提醒她湖畔有冰,陶锦待他倒是有几分耐心。
蓦然听见这个称呼,郑宁不自觉怔了怔,望着长公主含笑的模样,他耳根竟有些羞红,连忙避开视线。
“多、多谢殿下关心,不碍事的。”郑宁接过长公主手中帕子,未舍得擦脸,而是紧紧握在手中。
“无妨。”陶锦说罢一顿,特意补充道,“用过扔了便好,不必再还给本宫。”
郑宁也想起上次的事,绯色蔓延到脸颊,他低声应好。
“宫宴正热闹,你怎也偷跑出来了。”陶锦离开湖畔,顺口问道。
郑宁与长公主保持着礼貌距离,闻言垂下眼,“微臣不喜饮酒。”
宫宴敬来敬去,郑宁被灌的头脑发晕,便借解手之由跑出来放风。
陶锦挑挑眉,没再开口。
两人同行着,直到快走出御花园,郑宁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殿下当真派了一个男宠去西北吗?”
陶锦停下脚步,看向他,“朝臣皆知的人,何必再问一次本宫。”
郑宁眉眼间似还有些不信,他唇瓣颤颤,“西北一座城池的人都在期盼着殿下派兵解救,若他们知晓殿下只派了一个男宠去的话。”
后面的话,郑宁咽下没说,但陶锦知晓。民间对于她这种做法亦不敢苟同,骂声居多。
她扯了扯唇角,“看来小郑大人与世人一样,对本宫的男宠偏见很深啊。”
郑宁一时沉默,神情不解。
一介以色事人的男宠,为何要说他偏见深,难不成此人真有收复西北的能力,是他与世人一样误解了长公主。
可这种话不方便说,郑宁闭上嘴,未再僭越询问。
两人同行到宫墙外,郑宁俯身行礼。
“希望是微臣先入为主,对他抱有偏见之心。”青年抬目,目光如灼,“微臣相信,殿下不会辜负西北百姓,他们在等着殿下您。”
风雪又起,宫侍为长公主撑开油纸伞,陶锦望向郑宁身后寻来的侍人,淡声开口,“小郑大人还是早些回宫宴吧,你不该与本宫久处。”
郑宁的父亲是坚定的皇帝党,并不允许家中子嗣与长公主党派有任何牵扯,如今被瞧见,也不知他回家是否会被责骂。
郑宁闻言一惊,心间知晓是被看见了,只是强撑着勾唇,“多谢殿下提醒。”
红墙黛瓦,细雪飘摇,郑宁手握长公主的帕子,目送马车离开,这才回到宫宴之上。
面对父亲投来的眼神,郑宁将帕子藏起,低头当做什么都未发生。
郑宁很听劝,果然没有和上次一样买个新帕子送来。
因梁栎对长公主态度的骤然转变,朝堂之上,每日的氛围皆格外诡异。
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涌动,僵持的局面因梁栎打碎,眼瞧着天平往长公主这边倾斜。小皇帝心中急切,几次留了梁栎,不知皇帝许诺了什么,但此之后,至少表面上的和平维系住了。
但众人心底皆跟明镜一样,若是长公主此番真能收复西北,这朝野局势注定要改变。
*
西北营帐内,几个身着身着盔甲的将领正在仪事,瞧见怀七进来,只是扫过一眼便继续与同僚商讨,并没有将这个年轻人放在眼中t。
最初他们不能理解,长公主为何要派一个男宠来西北,难道京中已堕落到如此地步,连一个血性男儿都没有了吗。
在怀七刚到军营的第一日,便有急脾气的将领瞧不上怀七,乃至起了争执。眼见急脾气的将领就要动手,周围很快围起人,却只在嘴上劝了几句,根本没有阻拦的架势。
在军营里,长相是最无用的,他们也想看看这个男宠到底有几斤几两,是花拳绣腿还是有真功夫的。
寒光乍起,怀七未曾手下留情,军营与外府有些规矩是差不多的,譬如武功才是硬道理,若要人心服口服,只有拳头够硬才能做到。
不同与在长公主身旁那副缄默内敛的模样,军营的氛围与外府某些程度上很像,怀七身上压了多年的血性被激发,他似回到了少年时期,动手时,身上的狠厉与煞气看的人触目惊心。
见血的前一刻,老将军走出营帐厉声呵斥,怀七停手,寒刃停在那脾气火爆的将领喉前,再多一寸,便可取他性命。
那将领惊愕的看着怀七,男人收回长剑,黑眸似一滩死水,周身凛冽肃杀。
暗卫的招式与军中不同,很快有人猜到怀七以前的身份,底下议论纷纷。
那日之后,军营中的风言风语少了许多,没人再主动惹这个暗卫出身的男人,只是仍有嫌隙,几个将领商讨时也刻意忽略怀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