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关系,治世安民理应能者居上,莫非要让与庸才吗?”陆长禧左右端详片刻,满意地点点头,“母后倾国倾城,戴什么都好看。”
窦昭昭神情凝重,没有说话,她隐隐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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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大公主出嫁这日,鸿雁高飞,万里无云,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望不到尽头,随行护卫的甲胄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彰显着嫡长公主的派头。
依照规矩,帝后二人只送到宫门口,而后由文武百官一路护送至城门口。
窦昭昭站在城楼上,目送着绵延浩荡的送亲队伍远去,陆长禧的车架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再难分辨。
出神之际,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窦昭昭偏头,对上陆时至紧皱的眉和关切的眼睛,愣神片刻之后,窦昭昭挣脱了陆时至的手。
不仅挣开了,而且侧身挪了一步,拉开了和陆时至的距离。
随后,当着那么多双眼睛,窦昭昭连个正眼都没有给陆时至,冷着脸,连行礼都没有,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只留给陆时至一个冷硬的背影。
随行宗亲和宫人们被惊的目瞪口呆,不约而同看向陆时至,可君威不可冒犯的皇上此时却只是皱了皱眉,脸上没有不快,只有担忧和心疼,当然,不可避免的夹杂了几分被下脸子的尴尬。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陆时至有些不悦地扫了他们一眼。
众人齐齐收回视线,也都明白了,陛下不舍得生皇后娘娘的气,可若是他们没眼色往陛下的伤口捅刀子,事情可就没法善了了。
陆时至清了清嗓子,掩饰一般吩咐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宫人,“娘娘身子弱,这些日子心结难解,难免更不痛快,你们要悉心伺候,早日叫娘娘舒心。”
眼见皇帝没有怪罪的意思,念一等人大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应声,屈膝告退,小碎步跟上了窦昭昭的脚步。
也恰如陆时至所言,此事之后,满宫里都看着窦昭昭好长时间提不起精神。
短短半个月,坤宁宫就请了七八次太医,满宫里都知道皇后娘娘终日心慌、夜不安寝,为求心安,都开始吃斋念佛了。
起初大家都不甚在意,只当窦昭昭思女心切,过些时日就好了。
可时日久了,坤宁宫里消息也瞒不住了,皇城内外都听到了风声,引起了不少议论:
“听说了吗?今日钦安殿从护国寺请了法师入宫,要开坛做法,为皇后娘娘和大公主诵经祈福。”
“我前儿瞧见了皇后娘娘,气色实在是不好,听坤宁宫伺候的人说……”宫人压低了声音,“皇后娘娘夜夜惊醒,梦里都是大公主出嫁的仪仗队伍,触目所及全是鲜血,可怕极了。”
“都说母子连心,皇后娘娘连着这么多天都做同一个梦,该不会……”宫人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
但所有人都心领神会,只怕,送亲队伍是真的出事了。
第386章:事发
坤宁宫
念一才一出门就打了个哆嗦,看了眼漫天飞舞的大雪,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腊月初八,北风已经凛冽的像刀子,再想起还在佛堂念经的窦昭昭,念一不由加快脚步的同时,吩咐一旁的宫女,“在叫内宫局多送些银丝炭来,你们每日勤快些,早早把佛堂熏热了。”
宫人忙不迭地答应,“姑姑放心,娘娘的事,咱们定然是要费一百个心的,只是……”
宫人起了个头,神色犹豫起来,念一冷下脸,追问道:“只是什么?吞吞吐吐的,成什么样子?”
宫人连忙认错,左右看了看,这才低声道:“只是娘娘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自大公主出嫁后,娘娘日日待在佛堂,冷着陛下不说,就连太子殿下也已经许久没来坤宁宫了……”坤宁宫的宫人深知自己的荣辱全系在皇后的身上,脸上满是愁容道:“今儿是腊八,都不见太子殿下来问安,姑姑您看,要不要派人去请?”
念一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这个道理她何尝不懂,即便窦昭昭已经是皇后,还是有许许多多的顾忌,可如今主子正是悲伤的时候,她如何忍心再说这些叫窦昭昭忧虑的事?
皇帝也就罢了,可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的亲儿子,怎么也如此冷漠呢?想到这些天前朝明里暗里指责皇后干政的言论,念一忍不住叹气。
可想再多也无用,主子的心意如何无人可以更改,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念一摆手叫宫女下去,迈步进殿,可不等帘子放下,迎面就看见张公公顶着风雪一路疾跑过来,隔的老远都能听到张公公的急促的呼吸声。
不等念一开口询问,张公公抢白道:“事关大公主,奴才求见皇后娘娘。”
念一不敢耽搁,二人前后脚进殿,话没开口,窦昭昭只看二人的脸色,眼睫不受控制的一颤,放下了手中的佛经,直直地望向张公公,眼神里有着念一不懂的复杂。
看着窦昭昭幽深莫测的眼睛,张公公的慌张淡了三分,深吸了一口气才道:“皇后娘娘,送亲的使团出事了。”
殿中众人齐齐变了脸色,窦昭昭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她甚至有心思抬手示意念一上茶。
可惜张公公实在是无心品尝,将茶盏捧在手里,倒豆子一般说明了来龙去脉,“禀皇后娘娘,我大启大国气量,有心缔结两国之好,下嫁大公主,却不想胡羌狼子野心,求娶是假,暗度陈仓是真。”
“竟在迎亲队伍中安插暗探,收买刺探我国边防,被大公主发现后,一不做二不休,竟挟持大公主以要挟夏将军,夏将军不敢专断,八百里加急报信回京。”张公公囫囵着说完,深深吸了口气,拱手道:“陛下已经召了诸位大人入宫,请娘娘即刻去紫宸殿。”
殿内众人已经被这个消息镇的鸦雀无声,事态的发展叫人提心吊胆,所有人都直勾勾看向窦昭昭。
作为当事人的窦昭昭却久久没有说话,望着张公公的眼睛似乎没有焦距,好一会儿才撑着卓沿起身,“备轿。”
窦昭昭的话唤回了大伙的神,念一忙不迭地上前搀扶,急道:“快,去紫宸殿!”
念一望向窦昭昭的目光心痛的无以复加,手还止不住地发抖,窦昭昭却反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别叫长晏知道了。”
“是。”念一勉强稳住了心神,连连点头,转头目光冷冷的巡视过宫人的眼睛,发出无声的警告。
轿夫们察觉到气氛的紧张,很快就停在了紫宸殿门前,于力行快步迎上前来,行礼,“六部大臣已经到了,吵得厉害呢,娘娘快进去吧。”
窦昭昭低声道谢,伴随着小黄门的通传声,迈步入殿,殿内的争执声停了下来,大臣们神色各异,但都屈膝行礼问安,“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窦昭昭规规矩矩向陆时至请安,陆时至亲昵地搀起她,“坐。”
窦昭昭搭上陆时至的手,“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