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昭微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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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北风越发凛冽,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因为窦昭昭身怀有孕,陆时至唯恐她操劳,命宫闱局和礼部多费心,又授意于力行帮忙筹办,窦昭昭难得过了个清闲的年。

也是赶巧,窦昭昭一觉醒来,正碰上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念一搓着手进来,笑呵呵道:“本来以为今年冬天暖和不会下雪的,没想到还是下了,来年一定是个丰收的大年。”

窦昭昭也点头附和,“会的。”

二人说着话,念一在梳妆盒里挑挑拣拣,最终只取了一个不算大的九尾凤钗,“左右今天晚上是家宴,主子身子重,还是简单为好吧。”

窦昭昭点头,若非年节是大日子,她都不想露面。

到了麟德殿,窦昭昭才一露面,宗亲们忙不迭地上前行礼,话说了没两句就问起了她的肚子,“娘娘的肚子已经快七个月了吧?”

窦昭昭点头,“是,这会儿闹腾的厉害。”

也是赶巧,窦昭昭话音才落,肚皮就动了一下,这一下有些猝不及防,窦昭昭拧眉吸了一口气。

“小殿下这样活泼好动,必定是个强健英武的皇子。”说话的夫人也察觉到了,连忙恭维道。

“为了大启、为了陛下,娘娘真是受累了。”

……

众人都是捡了好听话说,在一片热闹声中,忽的传来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未必吧。”

和乐融融的氛围一滞,众人齐齐转头看去,说话的正是贤亲王妃。

贤亲王妃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对上窦昭昭的眼睛,嘴角的弧度更上扬了几分,“臣妇也是生养过的,臣妇观娘娘肤若凝脂、身量芊芊,唯有腹部浑圆,这是女胎的怀象呀。”

宽敞的空间更安静了几分,听见声的女眷们神情都僵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打量起窦昭昭的神色。

“哟,臣妇多嘴。”贤亲王妃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口,语气慢悠悠的,“臣妇一时嘴快,娘娘贤德宽厚,不会怪罪臣妇吧?”

这哪里是告罪,分明是挑衅,一旁的命妇们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默默退了两步,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更想不通,贤亲王妃怎么就想不通要与皇后娘娘作对。

别人不明白,窦昭昭却明白,贤亲王妃无非是记恨自己拒绝向陆时至进言,牵罪刘小姐的家人。对上贤亲王妃吩咐不平的眼神,窦昭昭只觉得可笑,她不怪自己做错事的儿子,却处处牵连无辜人。

有这样一个母亲,教出陆晖这样自寻死路的儿子,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她可不是好捏的柿子。

“那是自然。”窦昭昭嘴角的弧度毫无变化,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说起来贤亲王妃也算本宫的婶婶,本宫岂会和贤亲王妃较真?”

“娘娘客气了。”贤亲王妃脸上更添了几分得意,看向窦昭昭的目光满是蔑视。

不过下一秒,她的笑就僵在了脸上,只听窦昭昭微微蹙眉,满脸怜悯道:“更何况,皇婶才痛失幼子,本宫也是做母亲的,眼见皇婶白发人送黑发人,心疼还来不及呢,如何舍得怪罪。”

贤亲王妃的脸色顿时无比难看,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窦昭昭,几乎要化作利箭扎进她的肉里。

第372章:针锋相对

偌大的殿中一片死寂,未曾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向温柔敦厚的窦昭昭会如此不留情面。

眼见场面僵持下来,众人先看看风轻云淡的窦昭昭,再看贤亲王妃双目圆睁、脸色铁青的模样,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一片尴尬之中,窦昭昭倒是没事人一般,笑吟吟拉起了贤亲王妃的手,满脸悲悯,声音柔和道:“皇婶节哀,自己的身子要紧。”

“快。”窦昭昭一边说着,一边悠悠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命妇,“扶着贤亲王妃坐下吧,好好‘宽慰宽慰’皇婶。”

窦昭昭特意放慢了语气,那夫人也是心领神会,半拉半拽着扶着贤亲王妃走开了些,“快开席了,王妃快些入座吧。”

可脸色苍白的贤亲王妃不知从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愣是寸步没有挪动,直至外头传来了圣上驾到的声音。

贤亲王妃方才重重吐出一口气,一双眼死死地盯着窦昭昭,语气怪异,几乎咬牙切齿道:“多谢皇后的关怀,娘娘果然仁德。”

贤亲王妃眼中的凶戾之色太重,叫念一都生出一丝不安,上前两步,拦在了窦昭昭身前。

面对贤亲王妃的阴阳怪气,窦昭昭还能不紧不慢勾起嘴角,客气颔首,“皇婶过誉了。”

贤亲王妃的胸口生生扩了一圈,勾起一抹森然的笑,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伴随着于力行的声音,陆时至的身影出现在了殿内,众人齐刷刷肃穆行礼,“恭迎圣驾,恭请陛下万岁圣安。”

窦昭昭也在念一的搀扶下俯下身,不等她屈膝,陆时至几步走到了近前,一把拖住了窦昭昭的小臂,“皇后无需多礼。”

偌大的殿内,陆时至的眼中却好似只看得到窦昭昭一人,虽然面容依旧冷峻,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帝后二人伉俪情深。

而陆时至也坐实了他对窦昭昭的偏袒,他的目光转向了贤亲王妃,“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方才松快些的氛围霎时又紧张了起来,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窦昭昭。

窦昭昭轻飘飘道:“皇婶思念幼子,臣妾宽慰了两句,只是皇婶似乎不大听的进去。”

贤亲王妃脸色微变,想要开口辩解,可陆时至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冷声接话,“你是好心,心意到了就够了。”

陆时至一句话堵死了贤亲王妃的话,下一秒更是冷着脸教训道:“说到底此事起于贤亲王府,闹得满城风雨,丢了皇家的颜面,贤亲王妃要引以为戒,好生管教子女。”

贤亲王妃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双唇血色褪尽,心里恨极了,可偏偏说话的是陆时至,她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

沉默好一会儿,一旁传来了贤亲王的声音,“皇上教训的是,微臣和夫人一定会好生管束儿女,必不会再失了皇家体面。”

贤亲王握住了贤亲王妃的手,重重捏了捏,后者这才后知后觉地附和,“是,多谢皇上教诲。”

贤亲王的姿态放的极低,反倒显得帝后有些不近人情,众人默契收回视线,最后是大长公主开口打圆场,“今日是大年三十,新年新气象,过往那些事都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