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呢,这样大的喜事,陛下要不醉不归才是!”立刻有人否决道。
“是啊,珍妃妹妹贤惠温良,力尽贤妃之德,定能将殿下们教导的孝悌恭敬。”张贵妃笑眯了眼,悠悠看向窦昭昭,对着她遥遥敬了一杯酒,“辛苦妹妹了。”
由张贵妃起头,一时之间,女眷们对窦昭昭的恭维声一片,不知不觉将窦昭昭越捧越高。
在一片热烈之中,窦昭昭留意到,坐在下首处的曹才人始终没有抬头,手中的酒杯却是一杯接一杯地喝。
算起来,窦昭昭有好几个月没见过曹才人了,实在是宗雯华倒台后,她的这些拥趸者一哄而散,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可今日窦昭昭细细一看,才惊觉曹才人竟瘦了一大圈,纵然敷了厚粉,也压不住眼下的乌青……
看着看着,曹才人似乎也察觉到了窦昭昭的视线,二人的视线相触,窦昭昭敏锐的捕捉到她有一瞬间的慌乱。
下一秒,曹才人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张贵妃,张贵妃的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些,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窦昭昭的心重重一跳,不等她做出反应,曹才人手中的酒杯重重撂下,忽的嗤笑出声,“贤妃之德?哈!”
这一声笑充满讽刺,在和谐的气氛中极为突兀,殿内的说笑声不由得停了下来,众人短暂地交换了眼神,眼中既有兴味又有惶恐。
张贵妃反应很快,讪笑着解释道:“曹妹妹贪杯喝醉了。”
张贵妃说着,回头招手示意半青带曹才人下去醒醒酒。
半青的动作也很快,和曹才人的婢女一左一右扶起她,脚步踉跄地往殿外走。
曹才人一边走,还一边含含糊糊地嚷嚷道:“我没醉!我没醉……”
贴身宫女急出了一头的汗,压低声音不住的劝道,可今日不知怎么的,平日最会审时度势的曹才人就是油盐不进。
窦昭昭丝毫没有放下警惕,始终盯着曹才人的背影,她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张贵妃再度举杯敬酒,温言细语道:“珍妃妹妹莫要放在心上,此事怪我,许是今日宫宴上的酒太浓了……”
这句话好似一个信号,已经走了一半的曹才人甩开了宫人的手,三两步扑至殿前,扑通一声跪下,“陛下,臣妾有罪。”
殿内的鼓乐声戛然而止,窦昭昭的心也随之重重一跳,目光直直地射向曹才人。
曹才人的头紧紧贴在地上,“臣妾知晓一事,事关珍妃娘娘,牵涉罪臣罪妇宗氏,实在关系重大,并非知情不报,而是不敢……还请陛下明察。”
曹才人的声音发着颤,语速却很快,一字一句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涟漪无数。
众人齐齐收了笑意,目光看向窦昭昭。
窦昭昭的脸色很难看,目光逼视过去,却只能看到曹才人深深躬下去的脊背,仿佛压了千层重担。
窦昭昭给了彩兰一个眼神,示意她将陆长禧带下去。
随即扬起笑容,神情疑惑道:“曹才人真是醉糊涂了,说起话来,都前言不搭后语了。”
窦昭昭试图将事情敷衍过去,但这一次,没有人敢开口附和。
张贵妃的嘴角飞快地勾了一下,而后皱眉故作担忧道:“今日是公主周岁宴,曹才人就是有话也日后再说吧,陛下一定会秉公办理的……”
窦昭昭冷冷地看向张贵妃,她只差没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到她头上了。
正要开口,陆时至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曹才人御前失仪,拖下去。”
于力行立刻上前来拉人,张贵妃绷直了嘴角,随即就对上了陆时至冷若冰霜的眼睛。
可陆时至越是铁了心要维护窦昭昭,张贵妃越是不能放过这次机会,暗含警告地眼神幽幽探向了神情惶恐的曹才人。
曹才人嘴唇哆嗦了一瞬,下一刻,张嘴就道:“皇上,珍妃娘娘并非宗家的义女,而是宗夫人嫡出的亲生女儿!”
“珍妃与宗府众人所犯的乃是欺君之罪!”
于力行呆住了,震惊地看向窦昭昭,曹才人“扑通”跪下,眼巴巴望着陆时至,“臣妾实在是不忍见陛下被戏耍蒙骗,故而斗胆直言,请陛下恕罪!”
“!”曹才人的话如同一声惊雷,炸的殿中众人齐刷刷愣在了原地,不约而同地看向窦昭昭。
窦昭昭的嘴唇不自觉地抿紧一瞬,而后勾出一抹浅笑,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曹才人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青天白日里发起梦来了?”
曹才人抬头,看着窦昭昭脸上的轻蔑淡然,默默咬紧了牙关,加重的语气,“这是废后亲口所说,宗氏夫妻、府中亲信皆是见证,陛下一问便知。”
第305章 :步步紧逼
曹才人的话将殿中的气氛降至冰点,所有人都噤声垂首,宫人们已经默不作声地退至两旁,无声跪下,偌大的宫殿中,几乎落针可闻。
纵然曹才人说的事实在荒唐,可看着她言辞恳切的模样,众人心里都隐隐有了答案,此事,只怕是真的……
悬着的石头重重落下,窦昭昭一抬眼,先对上了张贵妃意味深长的目光,窦昭昭没有多做停留,抬眸看向了龙椅上的陆时至。
陆时至目光幽沉,俊美的面庞犹如石雕一般,看不丝毫的情绪。
张贵妃的嘴角牵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眉头一皱,关切地追问道:“珍妃妹妹,曹才人所指之事,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窦昭昭轻笑一声,面上毫无波澜,“无稽之谈。”
“是啊。”乔婕妤紧张地看了一眼窦昭昭,深吸了一口气,附和道:“且不说曹才人说的是醉话,就算真是亲耳听来的,罪臣罪妇的胡乱攀扯,如何能信?”
焦宝林也反应过来了,“而且,废后与珍妃娘娘结怨颇深,数次陷害未果,如今行至末路,说出什么样的疯话都不奇怪,不可当真。”
陆时至始终未发一言,于力行心领神会,小声提议道:“曹才人醉的这样厉害,还是赶紧扶下去醒醒酒,明日再问不迟?”
“不可。”张贵妃眼神微变,眼看着局势竟然往窦昭昭那边倒,语气带了几分急切。
开口之后,张贵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向陆时至苦口婆心道:“事关珍妃妹妹清誉,若不查明,只怕不止珍妃妹妹要遭受流言蜚语,还会连带陛下的名声。”
张贵妃说的好听,其中深意众人心知肚明,陆时至的目光凉飕飕地射过来,“你以为应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