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的千千万万的女子也是陛下的臣民，也有为国尽忠、为君效命之心，岂是诸位大人寥寥几句就能淹没的？”

窦昭昭清亮柔和的声音在此时掷地有声，辩的士大夫们哑口无言的同时，也说的在场的女眷们心潮起伏，频频点头附和。

“是啊，女子虽然身弱，可论起才干智慧，未必逊色于男儿。”

“窦小姐才多大，就可以一敌十，可见晓勇，哪有放着这样的女人不用，反而去用那些手下败将的道理！”

……

这样的转变实在出乎言官们的预料，环视四周，脸色发青，愣是没说出半句话，只能请求陆时至圣裁。

窦昭昭也转向陆时至，恭维之话张口就来，“陛下是明君，任人唯贤、慧眼识珠，这才有我大启今日国泰民安的昌盛。”

“自古宝剑配英雄，豪士投明主，而今这样一块璞玉巴巴送到了陛下面前，陛下难道舍得错过吗？”窦昭昭笑吟吟仰头望去，对上陆时至隐含戏谑的眼睛，就知道，此事稳了。

果不其然，陆时至轻叹一口气，顺其自然，“如此英才，朕实在不忍错过。”

“祁宏方。”陆时至点了一人，“就充入御林军，在你手中历练。”

“微臣遵旨。”宾客中站出来一位俊朗英武的年轻人，虽然身着锦袍，但能看得出是个武将。

张丞相看着祁宏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祁宏方一直在边地历练，是在左丞相倒台后才接收的御林军，保卫皇城，明显是陆时至精心培养的亲信。

如今陛下将窦壮壮送进了御林军，这摆明了是要重用的意思呀！

张丞相有些坐不住了，他们张家谋划了这么久，这是什么都没捞着？

张丞相想着，顾不上征求张贵妃的意思，起身预备再劝，可不等他开口，另有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陛下，虽然窦家是被人构陷，可科举作假却是真的，此刺客就是人证，此事有一就有二，隐藏在水下的污秽必定更加可怖。”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说话的是一脸平静的纪蕴，纪蕴走到殿中，微微躬身道：“此人罔顾法度、行事猖狂，如若不把他揪出来，后患无穷。”

张丞相眼瞳一亮，再顾不得和窦昭昭纠缠，连声附和道：“纪大人所言有理，此人能在科举中呼风唤雨，还胆敢杀人放火诬陷珍妃娘娘，可见手脚通天。”

“微臣身为丞相，理应监察百官，只要陛下下旨，微臣保证，一定将这些违法乱纪之人揪出来，还天下读书人一个公道。”

张丞相说的义正言辞，窦昭昭忍不住侧目，这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跟张贵妃简直是如出一辙。

“臣附议。”纪蕴微笑点头，语气带着森森寒意，“这些愚弄圣上之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窦昭昭默默听着这二人一唱一和，心中却浮起一抹怪异，这个纪蕴她有所耳闻，也见过几次，都说他是陆时至的心腹、谋算过人，可从没有这样高调的时候。

而且他说的这些话，窦昭昭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有深意，倒像是刻意说给什么人听的？

窦昭昭凝眉疑惑，他难不成指望着能够通过几句威胁，就把人吓出来？

天下间哪有这样的蠢货？

不等窦昭昭理清思绪，身边忽的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伴随着楚嫔奇怪的声音，“丽嫔，你这是怎么了？”

众人的目光齐聚过去，只见丽嫔面前的酒杯侧翻在碗碟之中，就连衣衫都湿了一大片。

“奴婢该死！”一旁侍奉的宫女夏禾慌里慌张地跪下，整个人都在发抖。

众人起初不以为意，可随后这宫女在主子的宽恕下依旧哆哆嗦嗦、眼神闪躲的模样却引起了旁观者的疑惑。

这怎么像是心里有鬼呀？

这个念头冒出来，大家看丽嫔的目光就变了，楚嫔眼睛一转，似笑非笑开口道：“你这丫头，好端端的把酒往主子身上撒做什么，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眼见夏禾头都不敢抬的可怜模样，楚嫔玩笑似的道：“丽嫔，这等鬼祟的奴婢可留不得。”

轻飘飘一句话，不过楚嫔信口说来，不想夏禾好似被提醒了一般，豁然抬头，怯怯地看了一眼楚嫔后，眉头一紧一松，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仓促几步行至殿中，“扑通”一声跪下，“陛下饶命！丽嫔娘娘给娘家弟弟买官的事奴婢虽然知道，可丽嫔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实在抵抗不得，绝无瞒报之心呀！”

第272章：垂死挣扎

此言一出，犹如一道惊雷，轰的众人齐刷刷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就连挑事的楚嫔本人都被吓得抚着心口，半晌没有接话。

还是张贵妃迅速反应过来，厉声质问道：“你既不是同谋，当着陛下的面，还不速速将实情一一道来，陛下仁慈，说不准还能宽纵。如若遮遮掩掩，有半句虚言，不止是你难逃一死，就连你的家人，都要跟着获罪！”

夏禾惶恐抬头，复又重重磕头拜下，“陛下饶命！奴婢只知丽嫔娘娘费了好大的功夫，请宗大人替自己的弟弟在会试中谋了个好名次，旁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回满殿的人都精神起来了，张贵妃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呼吸都跟着急促了些，嘴唇张了张，勉强压下嘴里的话，飞快看向张丞相。

张丞相心领神会，满脸愤慨地指向宗大人，高声道道：“好啊！枉费陛下对你这般信重、千般维护，你竟做出这样的事，置陛下的圣誉于不顾，叫天下读书人寒心！”

张丞相说完，不等宗大人说话，三两步上前，拱手一揖，“宗大人知法犯法，枉为人臣，请陛下允臣彻查！”

先有刺客的证词，后有夏禾的指证，前后一串连，宗家的罪几乎就被做实了，张丞相一开口，朝臣们几乎是一边倒的声援。

今日的事一茬接一茬，宗雯华的心起起伏伏，望着冒出的事端，她一时竟有些反应不及，脑中的念头转了千百回，却找不到脱身的说辞。

目光游离之际，对上了窦昭昭满是戏谑的眼睛，她在看她的好戏。

夏禾一站出来，窦昭昭就知道陆时至要收拾汉阳宗氏了，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静静地欣赏着“父亲”的面如土色，温柔仁慈“母亲”的忐忑惶恐，当然，还有凤椅之上皇后娘娘苍白的脸色……

窦昭昭真的很好奇，宗雯华一向自诩高门贵女，尊贵无匹，而宗家也将这个皇后视作为家族增光添彩的希望，不知到了这一刻，他们还能不能如从前那样亲密无间。

宗雯华被窦昭昭审视的目光看的遍体生寒，打了个激灵，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她不能坐以待毙！

可是该怎么办呢？

宗雯华望着底下乌泱泱的局面，宗大人已经处于众人的围攻中，援军寥寥。宗雯华清楚，如此情形下，陛下不会、也不能再含糊推辞，父亲必定要接受调查。

无论查案的是谁，势必不可能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宗家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