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您无需为了臣妾和皇后娘娘争辩,不值得的。”一直缄默不言的丽嫔见话铺垫的差不多了,适时开口打断宗雯华的话,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委曲求全,“说到底,总是臣妾的不是……”

宗雯华的话不得不咽了回去,盯着丽嫔的眼睛里满是警告。

在得知家人的安康之后,丽嫔早早没了顾忌,红着眼眶,可怜巴巴继续道:“是臣妾出身低贱,无才无德,这才连累了陛下的声名,惹了皇后娘娘不快,都是臣妾不好。”

宗雯华望着丽嫔,脑子里闪过窦昭昭的脸,一个两个的,都是这种货色。

不等她寻摸说辞,皇太后十分心疼地打断了丽嫔的话,“哀家可不许你这么自轻自贱。”

“谁说你出身低贱?”皇太后顿了顿,视线在殿内转了一圈,正声道:“今儿大家都在,便给哀家做个见证。”

“哀家与丽嫔投缘,便做主替哀家的妹妹收了丽嫔做养女。”

此言炸的在座嫔妃齐齐瞪圆了眼,天下间竟然有这样的奇事??

宗雯华则是彻底装不下去了,面上是压抑的不满,打断道:“母后,此事不合规矩。”

“方才皇后还说,没有什么是比尽孝更要紧的事。”皇太后搬出长辈的身份来堵住了宗雯华的话,显然也没把她放在眼里,“再说了,合不合规矩,自有陛下和礼部衡量,皇后何必急着出头呢?”

宗雯华脸都险些气青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太后自顾自道:“自今儿起,丽嫔就是哀家的表外甥女,刁菡芝,宫里宫外的那些酸话,自此也都消停些。”

“身为女子,谦卑恭顺、贤德温婉方为正道。”皇太后加重了语气,眼神似有似无地看着宗雯华,笑的颇有深意。

众人尚且还在为这莫名其妙的走势晕头转向呢,就先习惯性地起身应和,“臣妾等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皇太后满意地点头,起身,“罢了,你们请过安了,哀家也乏了,退下吧。”

宗雯华却无暇管顾皇太后的阴阳怪气,眼睛死死地盯着丽嫔。

丽嫔弯唇一笑,给了宗雯华一个挑衅的眼神,随即起身,越过宗雯华走到了皇太后身边,“臣妾伺候您歇息。”

皇太后脚步微顿,看了一眼丽嫔,后者笑意更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还是你贴心。”

宗雯华的拳头都握紧了,直勾勾地望着二人亲亲热热离去的背影,一双眼睛隐隐浮现出血丝。

张贵妃却还嫌宗雯华不够堵心,倾身靠近宗雯华,“恭喜皇后娘娘。”

宗雯华猛地回转过头,恶狠狠望着张贵妃,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没有了同她争执分辨的心情,重重一拂袖,转身离去。

见宗雯华走远了,半青贴近了张贵妃耳边,面上隐含忧虑道:“娘娘,比起皇后与丽嫔互相防备,皇太后似是当真对丽嫔寄予厚望,只怕此后要更难对付……”

“表外甥女再亲,还能比得过亲侄女?”张贵妃却并不太上心,“现在亲的跟什么似的,到时候照样要狗咬狗,等着瞧吧。”

半青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她险些忘了冷宫里的刁氏,连忙追问道:“那……奴婢透了消息给刁氏?”

这是张贵妃做惯了的事,可今儿张贵妃却摇了摇头,“这事用不着咱们脏了手。”

“那不是让珍妃占了便宜?”半青很快反应过来,窦昭昭就在冷宫待着呢。

“便宜?”张贵妃笑出了声,“或许吧。”

“陛下不喜欢本宫心机深沉,就让他瞧瞧,他心里那位楚楚可怜的珍妃,究竟是何模样。”张贵妃神情冷酷,十分不屑的模样。

“对!“半青无条件地附和张贵妃道:“就该让陛下看看珍妃的真面目,奴婢看,这满宫里,就数她最精明,心机深沉。”

张贵妃摇头不语,并不赞同,但是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微笑示意回宫。

但张贵妃心里清楚,哪里是窦昭昭心机深沉,分明是陆时至心思深不可测,把所有人当工具、当棋子。

而更可笑的是,当这个棋子足够聪慧、足够得力的时候,他作为那个占尽好处的人,反而嫌弃女人心机太深,疏远她、防备她……

用张贵妃的话来说,这就是赤裸裸的过河拆桥、刚愎自用。

这个人,从前是自己,现在,则是自鸣得意的宠妃窦昭昭。

***

冷宫里,窦昭昭望着窗沿上堆积的雪花正出神,门帘从外面掀开,冷风夹着雪花卷进来。

彩兰的小脸冻得红彤彤的,嘴唇却笑的跟花儿似的,“主子,咱们等的时机到了!”

“太好了!”一旁烤橘子的念一“咻”地站了起来,她被拘在这冷宫里,都要待腻了。

窦昭昭静静地听完了来龙去脉,也笑了,皇太后还真是不让人失望。

窦昭昭招手示意彩兰附耳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

彩兰眼睛一亮,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彩,“主子放心,奴婢会知会内宫局,太后娘娘新得了一个极为孝顺懂事又得宠的表外甥女,冷宫里,这个罪妇,就无需再偏待了,也该叫她好好吃吃苦头。”

窦昭昭点头,“别露了痕迹,这是皇太后自己自食恶果,和咱们可没有干系。”

第223章:施压

冷宫东配殿,自从上次和窦昭昭见过面后,刁氏已经连着好些时日提不起精神,以至于膳房送来的膳食几度都原模原样地带了回去。

她做的更多的,是痴痴的望着门扉,期盼着能踏出这座几乎长了霉的院落。

这两年来,她的心高气傲几乎要被磨平了,从一开始盼着复仇,让所有陷害她的人……宗雯华、张贵妃还有窦昭昭付出代价,得到她本该得到的凤位;到刁家举家落败时,只想回到从前,从前她还是丽妃的时候……

直到后来,窦昭昭进了冷宫,看着悠闲自在、有恃无恐的窦昭昭,听着丽嫔步步高升的好消息,她的心已经被恐惧占满。

此时此刻,刁氏顾不上寒冷,坐在门槛处,呆呆地望着掉漆和破旧的红漆大门,某一瞬间,她甚至不求复位、不求荣华,只求从这个该死的冷宫里出去。

可随着日子进入滴水成冰的隆冬,雪下的一日比一日更大,别说姑母接她出冷宫了,就连慈安宫的宫女都不来了,仿佛将她彻底遗忘在了这里。

不过很快,灰袍的膳房小太监提着好几个沉甸甸的木盒进来,给冷寂的冷宫添了一丝人气。

小太监显然对这个给冷宫送吃食的苦差事很是不满,看都没看刁氏一眼,将木盒随手丢在屋檐下,依次放下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