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兄长眉头蹙得更?深,沉静清润的眼?眸也骤然掀起波澜,喉结微妙地滚了滚,似是想吃掉她。
灼玉被他这?眼?神吓到了。
她困惑地眨了眨眼?,不明就里,又看了一眼?他腰际。
容濯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从她手中?一把?夺过卷轴,道?:“我就不该来寻你。”
兄长平素喜怒不形于色,举止亦矜雅斯文,这?次却径直把?画轴团作一团,从马车窗口扔了出去!
随后掀帘命御夫。
“停车!”
容濯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灼玉着实不解,命侍从拾回那卷轴往下?看,看到小道?士被蛇妖诱上榻间翻云覆雨,她才倏然明了,原来话?本中?说的剑是那种剑。
难怪阿兄会生气!
他定是以为她是明知故问,在兄长面前放荡无礼。
“呜,又丢人了……”
灼玉羞愤将脸埋入卷轴。
幸好?是亲兄长,若换作容顷、赵意?,误会可就大了。
此后,容濯不知在生气还是想避免尴尬,又一连几日不见她。
灼玉寻君母一问,才知近日有?薛邕余孽在长安附近出现,他如今正和长兄一道?辅助廷尉府查薛邕一案,随长兄出城查人去了。
暂不见面也好?,省得尴尬。
马车辘辘前行,车上灼玉和容玥沉默对坐,两?人还如往常那样?谈不上亲近,也称不上不睦。
每每看到灼玉,容玥总想起当初她和阿母要靠冒险救灼玉博一个前程的悲哀,不由别扭。
因而她并不想喜欢灼玉。
容蓁和姜夫人一样?拥有?父王独一无二的宠爱,还有?次兄的偏袒,外人的青睐,她要是再喜欢她,岂不是为她的底气又添了一块砖?
可看她没心没肺的,容玥又忍不住操起了长姊的心。
此次赏春宴乃皇后为给太子嵇选继妃而设,张王后有?事不能陪她们一道?,容玥便?担起照顾她的职责,见灼玉对太子妃人选陌生且好?奇,她拉着她道?:“那是殷将军独女,殷大将因抵御匈奴有?功,深得陛下?信任,但他是殷夫人堂兄,殷女郎约莫要嫁给三皇子。那边杏黄衣裙的,是田相之女,都说她十有?八九会是太子妃人选,可我看不然。”
灼玉明白个中?道?理,先帝在时?,太皇太后权力过大,导致外戚险些篡位,因而陛下?如今虽重用田太后的弟弟为左相,亦提防外戚。
看着这?些家世才貌皆百里挑一的女郎,她不禁为素樱担忧。
这?厢容玥又指向穿素雅白衣,遗世独立的女郎:“那位是庄太傅独女庄漪,庄太傅虽无实权,却是陛下?和太子嵇的老师,无论哪一点都更?合适。庄女郎棋艺一绝,曾和二王兄四局未分胜负,颇受长安贵族子弟追捧。
“她身边那绿衣女郎亦有?可能,那是晋阳长公主独女钱灵,更?是庄漪的表妹兼拥趸者?,但凡有?人冒犯庄女郎,她都要替庄漪骂回去。”
长公主三个字勾得灼玉留心,她记得阿姊当初被送到长安后传回消息,称她得罪了贵人杳无音信,约莫早已殒命。回赵国后,她查知阿姊彻底失去消息前似乎被送去了晋阳长公主府,那位长公主如今不在长安,灼玉无从探究,便?对钱女郎多有?留意?。
只?这?几眼?,钱灵心里已打?起鼓:“灼玉翁主看了我们好?一会。”
她身边的庄漪不以为意?:“想是好?奇,阿灵,别总多想。”
可钱灵觉得自己有?一双慧眼?:“赵阶说了,两?年前公子濯病时?,曾经在梦里央求一个女郎别走。那正是阿漪你和公子濯对弈之后的第二日,原本你们四局都未分出胜负,还要加第五局的,是我有?事把?你叫走了,公子濯定是在遗憾未分出胜负……”
她更?为笃定:“听说公子濯最疼爱灼玉翁主,翁主对阿姊格外留意?,莫非是从公子濯那听到了什么。?”
庄漪一向宽容,从不给人难堪,却忍不住对表妹皱了眉。
“闭嘴。”
-
容玥没能当多久的好?阿姊,两?人在园中?遇到吴国长公子容凌。
容凌行事素来比容顷杀伐果断,但与人往来也不似容顷含蓄,甚是平和热络。容玥一碰到容凌,顿时?忘了灼玉,二人相谈甚欢。
可灼玉记得清楚,在薛邕被揪出之前,容玥曾与梁王外孙,亦是父王故友安阳侯之子傅宁往来甚密,二人情投意?合,就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怎一转眼?就对吴国公子有?了兴趣?
想起薛邕谋逆那夜容玥舍身前来报信,灼玉倏地了然。
她百无聊赖地坐着,三皇子来了,还拉着安阳侯世子傅宁:“玥翁主原是在与公子凌议论诗文,难怪阿宁寻了好?久不见人!”
场面骤然尴尬。
看到昔日心上人,容玥唇瓣得体的笑僵住,再无法同容凌谈笑风生。容凌见此,亦适时?离场。
容玥和傅宁面面相觑。
容辉趁机拉过灼玉:“翁主此时?在此,恐不方便?吧?”
灼玉只?得将此处留给这?二人,和容辉往亭子外走,这?位三殿下?一路多有?寒暄,仿佛当真把?她视为妹妹。
灼玉亦含笑回应,似乎受宠若惊,心里却日益明朗吴国因素樱成了太子孺人而与太子宫日益密切,若是赵国再与吴国联姻,届时?吴、赵都将是太子的簇拥着,这?对三皇子不利,因而他才要故意?将傅宁拉去。
她暗暗冷笑,谨记容濯的叮嘱,虽有?说有?笑,但并不与之深交,并很快寻借口跟他分开。
容辉看着她回避的背影,扬眉笑笑,啧了声:“事还未完呢。”
他叹了一口气,摇着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