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1 / 1)

郑玉莹愣住,险些御前失仪。

“这……命妇如何入仕,臣妇实在没有想过。再?说,夫妻同朝为官闻所未闻,于情于理都应避嫌。陛下?三?思。”

“父与子可以?同朝为官,妻与夫为什么不行。”祁无?忧道:“而?且正因为你跟贺问贤夫妻和睦,我才愈发?认定非卿不可。”

“臣妇愚钝,不解陛下?之意。”

“你看,我是个寡妇,梁飞燕是个寡妇,丹华也是个和夫家断了的女人,太后更不必说。从前的世道要贞洁烈妇,以?后就要贞洁寡妇。从前失贞的女子要被人指指点点,以?后不愿失贞的女子也要让人评头论足。我不想天?下?人只能看见一种表率,我要更多的人站到我身边。你也让他们?看看,不是非得牺牲一个,才能成就另一个。”

祁无?忧每句话都超乎了郑玉莹的想象。

郑玉莹自幼耳濡目染,怎么不懂上位御下?的手段。可她听了祁无?忧这番话,还是蓦然动容。

她的父亲曾是一品大?员,丈夫却似乎做到五品就到头了。身边的人都惋惜她嫁错了,若嫁到晏家去,不至于如此委屈。

郑玉莹年少时想着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任晏青家世前途再?好,他心里没有她,她也不想嫁。贺问贤爱她,但仕进不如人意。宦海沉浮,常常要她指点。日子长了,实在怅惘。

自己出?仕,一是没想过,二是只是没想过。

郑玉莹跟着祁无?忧又走了一会儿,思绪百转千回,早就忘了最开始的打算和安排。

后来,是祁无?忧突然停住了脚步,她才想起这件“正事”。

御苑里水木明瑟,玉阶彤庭外栽着嫣红的凌霄花。良辰美景,还有一个白衣少年立在庭中舞剑。

祁无?忧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一个男人拥有这样的风姿。即使眼?前的少年翩翩,刚刚头角峥嵘,称他是个男人还言之尚早。

他持剑的身姿清逸而?有力。寒光一现,剑风惊飞一树落红。

倏地,他转身露出?半张侧脸,冷俊的眉眼?和故人如出?一辙。

像,真的像。

祁无?忧驻足望了许久。

几曾何时,她也这样远远地偷看着夏鹤。久远到那?时他们?素昧平生,还在大?好年华。

……

贺逸之顶着艳阳,在庭中练了许久的长剑。他的额头已经溢出?薄汗,照郑玉莹的嘱咐,这是御前失仪。可他却越舞越用力,仿佛面前有万马千军给他杀了解恨。

堂堂七尺男儿,怎可为了荣华富贵当面首。

叔父婶母对他有养育之恩,他不能不报,于是只好奋力舞剑,等?着御前失仪,皇帝就会放他走。反正听说那?个女人很挑剔。

汗水渗透了衣衫,贺逸之以?为他已足够狼狈,忍不住朝人群那?边瞥了一眼?,然后一眼?看到了那?个郑玉莹耳提面命,要他竭力讨好的女人。

他不认识祁无?忧,只知正中间那?个女人艳丽雍容,高?贵不可方物,看向?他的一双眼?睛充满了朦胧的雾色。

听说她在他这个年纪就杀了初婚的丈夫,又杀掉了自己的父亲,登上皇位。没过两年又带兵威胁了自己的母亲,几乎铲除了所有宗室。她对亡夫只字不提,男宠不断,对唯一的孩子也冷漠无?情,不管不问,是个不折不扣六亲不认的寡人。

贺逸之也觉得她又仿佛不是人,她没有人的感情。

上月才满十七岁的贺逸之不明白,她坐在万人之上,富有四海,怎么会流露出?这么寂寞哀伤的神色。

第76章 贺郎鹤郎 最像夏鹤的人。

76. 贺郎鹤郎

《千秋惊鸿录》横空出世后, 命妇们都?隐约明白过来,谁才是祁无忧最中意的男子。想照着夏鹤的样子给祁无忧送人的也大?有人在,不过当年的驸马深居简出,不爱交际。当面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 没?有许多人知道?他?的长相。郑玉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得来一幅夏鹤的画像, 开始比着画中人寻找肖似的男子。

直到贺问贤把自家侄儿带回来, 她一见就喜不自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贺逸之是她见过的长得最像夏鹤的人。

祁无忧见了贺逸之, 果然久久都?没?有移开眼睛。少年的模样倒映在她的眼中, 照出的只有故人的身?影。

郑玉莹示意贺逸之近前见驾, 又?对祁无忧解释了一番:“陛下,这是臣妇家的侄儿贺逸之。”

祁无忧仔细一端详,少年玉质金相,但近看也就跟夏鹤像个三分。他?显然知道?自己是做什么来的,不情愿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她不跟贺逸之搭话, 反而问郑玉莹:“多大?了?”

“十七了。”郑玉莹道?,“虽说不小了,可还没?找到适龄的姑娘说亲。”

“哦, 怎么会找不到呢。”

“兄嫂早年因病撒手人寰,留下这一个独苗。这孩子年少失怙,一直无依无靠的, 外子回乡时见了才带回京中亲自抚养。但我们做叔婶的再上心,在家世上却?使不了多少力。他?若想找个好?婚事, 还是得靠自己争气, 考个功名出来不是。”

说着,在这里就把贺逸之的身?世一一说明白了,让祁无忧没?有顾虑。

祁无忧笑道?:“才十七岁,还有三年才及冠, 这么着急说亲做什么。”

郑玉莹一听,就知道?她有收用的意思,笑着称是。

两个女人当着少年的面谈笑,视他?无物。贺逸之僵直地站着,浑身?因羞耻火烧火燎,但俊颜却?愈发凛若寒霜。

祁无忧掠了他?一眼,对这类神情再熟悉不过。她起?了作弄的心思,又?侧头对郑玉莹说道?:“我看他?挺合眼缘的,不如就留在宫里吧。”

贺逸之闻言,不敢置信地看向了祁无忧,已然忘记了婶母的千叮咛万嘱咐。

他?罔顾尊卑,直视着年轻的帝王,未料到这个女人也在目不转睛地看他?。她眼底的雾色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万种风情,肆无忌惮地挑弄着少年的胆魂。

贺逸之的脸色更冰了,为即将?沦为这个女人的玩物而绝望。

祁无忧噙着笑欣赏他?变化万千的表情,看够了又?说:“给太子当个伴读。”

贺逸之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