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看到的是王丫头。”

她没有说怀素娟，也说得很简短：“祭祀必须如期举行，如果河神娶不到妻子，会发怒，所以王丫头被人提前砍断了双腿，关在了一口缸里。村民们把这口缸装进了花轿里，沉入了河底，那时候，王丫头还活着。”

王志桦听到这里，他不断锤着桌子，震怒道：“一帮愚民！他们罪恶至极！”

茉莉接收到庄宴的眼神，她又按住了这个愧疚自责的年轻人，王志桦能想到的，就是村民们为了防止找来的新娘逃跑，所以他们提前砍断了她的腿，又或者她逃走了，又被抓了回来，被愤怒的村民们砍断了腿。

“我看到王小米去找王丫头，她是去看她的。根据你们刚才说的情况，祭祀需要一个适龄的新娘和一对童男童女，原本这对童男童女选中的是另外两户村民家，但两个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就抓住了来看王丫头的王小米和她弟弟，两个村民准备偷梁换柱。但王小米人小脚快，带着弟弟逃跑了。”

“这里有一条线索，王小米来看王丫头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她说，丫丫姐你今天好美啊，我也想嫁人做新娘子。”

三个人同时抬头看向她，眼神惊疑不定。

“这就是她诱引林海光和她结婚的原因？她想做新娘！”好像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束光，指引着迷途的人行走的方向，茉莉死死抓住这个线索，她觉得他们很接近真相了：“王小米是被祭祀的人，她……还那么小，不明白活人献祭意味着什么，所以她的心中有一个美好的愿望，她觉得作为新嫁娘的王丫头很美，所以她也想当美丽的新娘！”

庄宴也说：“村里没有河，想必是那场大水浇灭了大火，让河水干枯了，而王小米没有全部赶尽杀绝，她留下了自己的弟弟。”

“和她弟弟一起活下来的那个小丫头多大？”她问大兵。

“十七八岁的样子。”大兵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直无厘头的游戏突然多了指引，就像有了攻略一样。

“没猜错的话，那个小丫头是老头家房梁上的纸人，所以她的脸是年轻的，身体却是苍老的，先不说这是什么原因，因为我们都不知道，但王小米的弟弟……”

“是那个老人家！”王志桦插嘴。

庄宴看着茉莉说：“是，是那个老头，一切都清楚了，我们要去后山，且不说王小米的身体埋在那里，但说你和王志桦是在后山私定了终身，后山上有颗姻缘树，说明对于这个村子来说，这颗树可以主婚，她最有可能……”

“在那儿结婚！”茉莉接道，这是游戏剧情，她并不在意说她和王志桦在梦里私定终身的事。

只有王志桦有些别扭，看他有点扭捏的样子，茉莉有些疑惑，她问：“你怎么了？”

王志桦抬眼不知道在看哪儿，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我是弯的。”

“呃……”所以和我暂时组了个cp委屈你了是吗？

茉莉不再看他，她蹙眉，看了看天色说：“我们现在去吗？”

话音一落，一道嘶哑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十二点嘞，都上床睡觉嘞！一觉天大亮，切记切记，死人要莫睁眼，切记……莫睁眼……”

沉默是今晚的四人。

“他为什么多强调了一句话，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王志桦的牙齿疑似在上下打架。

“字面意思，先睡觉，明天再说。”庄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端起煤油灯，几人一起往棺材房走去，在进棺材前，庄宴说：“白天好像越来越短了。”

茉莉和大兵都是一震，两人眼睛微微睁大，茉莉摸着棺材的手一抖：“这么说起来，白天确实变短了，天说黑就黑了。”

“如果白天越来越短，没有白天了怎么办？”王志桦也问。

大兵和茉莉对视一眼：“也许，所有人都会死。”

庄宴把灯放在地上，这时，屋外又传来了另一道声音，是那个老妇人的，她催促道：“大兵，你这小娃娃怎么不长记性，赶紧叫你屋里的人上床睡觉。”

听到熟悉的叫声，大兵苦笑了一下，王志桦拍了拍他的肩，同情地说：“我知道她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了。”因为时空穿越，他们的名字曾在村里出现了，虽然都改姓了王。

“也许，我们都没有在那场大火中，只有你看到了也亲自经历了，所以，她默认你已经死在了火里？”

茉莉看大兵脸色巨变，她安慰道：“联想到村里的村民们都是丧生在那场大火中，后来却又都变成了纸人，或许，她也把你当成了他们，把你当成了村里人，别担心，她这是把你看做自己人。”

大兵表示突然变成死人眼中的死人，他并没有被安慰道。

但其他人一想，觉得茉莉说得很有道理，所以在第一晚的时候，老妇人才单单叫了大兵的名字，还让他招呼其他人去睡觉，那时候茉莉戒备大兵是因为她已经看了纸条上的任务，她怀疑，大兵是那个内鬼。

而现在看来，大兵不是内鬼，而是因为他们时空穿越了！

门外，老妇人的声音还在一直催促，越来越急，情况不容众人多说，他们推开棺盖躺了进去。

庄宴也知道，为什么她的棺材是石棺了，不是因为特别，也不是别的例外，仅仅是因为埋葬怀素娟的，是一口石缸。

要说大家对她住石棺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林海光和艾米突然失踪，众人也就暂时忘记了这茬。

夜晚，沙沙沙的脚步声又在房间里响起，只不过这次脚步声很整齐，庄宴没有多想，现在他们已经知道，沙沙沙的声音是纸人走路时纸张摩擦的声音，庄宴控制自己闭上了眼睛，呼吸越来越匀称，她又做梦了。

梦里，盔甲男抱住怀素娟的尸体，他就坐在村口，冷漠地看着在火光中挣扎的村民，以及，在火上蹦来蹦去，玩得起劲的王小米，他看了很久，但他什么也没说，直到天微亮，他抱着怀里的人，一步一步离开了。

绝望，孤独，悲伤，心如死灰，愤怒，压抑，仇恨……一瞬间所有情绪都涌上心头，庄宴觉得像被人抽走了空气，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和艰难，奋力挣扎了几下后，黑暗中，石棺里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知道内鬼是谁了！

四下无声，庄宴轻微喘着气，房间里散发出冷绿色的光芒，照在棺内的人脸上，透着古怪和诡异。

庄宴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棺材里是漆黑的，但她为什么能看见自己面前的棺壁纹路，她垂着眼眸，心沉到了底。

有人打开了自己棺材盖？可她一点也没有发现，它是什么时候被打开的？

庄宴侧着的身体缓缓移动，一点一点扶正，然后，正好和一群半伸进棺材里的纸人头对上了眼。

纸人画着两只漆黑的眼睛，光线下冒着绿油油的光，他们都梳着小辫，带着蓝色小帽，脸上画着腮红，嘴被画得很大，快要裂到了耳朵根，此时，这些纸人趴在棺材边上，整整趴了一圈，他们的头缓缓地向棺内的移动，一个个争先恐后，仿佛要把头伸进来，去吸食棺内人的血肉。

庄宴实实在在被吓了一跳，因为现在的场景太诡异了，她习惯性地去摸刀，却摸了个空，她的表情一变，那时白光一闪，她的刀好像掉进了装着怀素娟的大石缸里。

这时，纸人们说话了，声音尖细刺耳，似鬼狐狼嚎，阴森悚然，咯咯咯，咯咯咯，无数纸人同时笑起来，笑容怪异又怨毒：“死吧，死吧，一起死吧，死人开了棺，活人睁了眼！”

庄宴勉强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保持冷静，纸人们突然一起举起了手，就像她曾经看过的恐怖片里的僵尸一样，举着双臂，眼神停滞，张大嘴巴掐向了她。

茉莉三人都被这声音吵醒了，王志桦颤巍巍的问：“怎么了？”

“别睁眼！”他听见庄宴急切地声音。

三人半睁开的眼复又闭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