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不记得那天的事了,”冉念庭化干戈为玉帛:“你很有年轻人的精神气,长相也是圈子里的佼佼者你今年几岁了?”
木润洲:“25岁。”“不像,”冉念庭托起下巴打量他:“我以为你十六七岁。”“...”木润洲心里不服:我早成年了!年纪不小了!哪里都不小!
“我比你大8岁,”想不到冉念庭竟然主动坦诚自己的年龄:“论年龄,我是你的前辈,但演技上,我不会好为人师。演技这东西,能者为师。所以,我们搭戏的时候,你不必有心里负担,我是不会轧戏的,我向你保证。”
木润洲没想到现实生活里的冉念庭完全没有大牌架子,竟亲和至极,令他忍不住想要了解他多一些。
两人寒暄几句后去了化妆间化妆,两人边化妆边各自在心里默背台词。化妆师手艺既专业又快,一会儿功夫便搞定了两个大男人的妆。
“念庭、小洲...”张导向他们喊道:“过来走遍戏。今天拍男主何晏文和夏予安初次见面的镜头...”
《十号风球》台本的背景发生在中国香港21世纪初,2003年。讲述的是青年何晏文和夏予安迷途不知返,从沉沦到互相救赎的故事。台本通篇节奏较慢,看似文艺风格却不尽然,还夹杂些魔幻元素。台词要求说普通话。
“《十号风球》,一镜一场。Action!”
2003年中国香港
夏予安久久立于东方文华酒店24楼,俯瞰熙熙攘攘蝼蚁般的人群,心如死灰。公司惨遭滑铁卢、胞妹去世的打击如利刃般剜在他心尖。身体的魔鬼叫嚣着让他放弃,要推他从顶楼坠落。
有人说文华酒店24楼是受到了诅咒,当红巨星张国荣就是在这层楼结束了他璀璨的人生。后来有许多人来到这里轻生,仿佛魔怔似的。从此这里被誉为“不祥魔楼”。
香港人信鬼神,一心自杀者都会来到这座魔楼了结生命,美其名曰“顺应鬼神的指示”。他夏予安也不例外,与其苟且偷生,不如就此了结。
夏予安闭了眼,倾斜身体,双手张开,脚尖即将脱离最后的支撑,突然他的手臂被一只陌生的手抓住,将他拽离危险区。
“先生。”他茫然抬脸,正对上一双好看的眸子:“您遇到了什么事,要放弃宝贵的生命?”
这双眸子里的情绪太灼烈、太焦急,刺得夏予安别过脸去不肯看他。“我叫何晏文,”青年男子没有因他的不理睬而无言,主动开口道:“您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不如我请您去喝杯茶解闷,您看怎么样?”
夏予安微点头,算是应允。“您能赏脸真是太好了!”
何晏文快乐地说道:“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我来到24楼本是怀念巨星张国荣的,没想到能遇见你。我刚看到您久久伫立在边上以为您在凝神沉思,便没有上前打扰知道吗?刚刚您的背影真的很像一道迷人的风景,如果我是个摄影家,定会举起相机定格刚才的瞬间,让那瞬间成为美丽的回忆。”
夏予安因他这番温柔的话感到安慰,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了活力:“我叫夏予安。谢谢你这番话,很受用。”
两人并肩来到一家茶馆,坐在靠窗的沙发旁。何晏文点了杯红茶,又问夏予安想喝什么。
夏予安原本想说黑咖,转念想到自己的肠胃一直不好,于是打消了点咖啡的念头,同样点了红茶。
服务生端来红茶,何晏文端起茶杯小口啜饮一口后,将杯子放回桌上,轻松地与夏予安聊起天:“夏先生这么好看的人,女朋友应该也很漂亮吧?”
夏予安放下茶杯,淡淡道:“没有。”“你没女朋友?开玩笑嘛?”何晏文不信。夏予安反问:“你呢?你有女朋友吗?”“我?没啊。”何晏文自嘲般笑了笑:“我哪有夏先生这样好看的脸,我猜钟意你的女仔能从维多利亚海港排到九龙尖沙咀。”
夏予安听罢也放松了崩紧的面部肌肉:“只有你如此夸我,多谢。”“夏先生就不奇怪我的身份?”何晏文问道。
夏予安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片刻,答道:“我猜你是个学生。”“夏先生神了!”何晏文惊喜地道:“建议您开设副业看相师,相信能获得大批拥趸。”
“怕是只有你这个拥趸吧?”夏予安失笑。
“其实,”何晏文将手肘抵在窗台,单手拄脸,换了个极其放松的坐姿:“我马上就毕业了,正犯愁找工作的问题呢。”
“哦,那不凑巧,”夏予安面露抱歉神色:“我的服装公司濒临破产,如若不然,凭我们的缘分,我会考虑招你进去你念书学的什么专业?”“图纸设计。”何晏文回答:“夏先生,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咔!”张导及时喊停,将两人拉回现实世界:“念庭、小洲,你们配合得很有默契,尤其是眼神戏非常到位!中途居然没有NG,今天辛苦了,明天再接再励啊。”
三、鸣蝉
剧组新来的男二号来头不小。
他身穿花格衬衫,头上歪戴鸭舌帽,身后还跟了个狗腿似的助理跑前跑后替他端茶送水,他懒懒地靠在休息室的折叠躺椅上休息,招呼化妆师孙颖给他化妆。
孙颖怎么说都是圈子里颇具盛名的化妆师,眼下受到使唤却也敢怒不敢言,因为这个男二号是副导演曹晋的小儿子,人称“小霸王”。
“小霸王”吆喝孙颖给自己化妆,剩下的两个化妆师便走过来替木润洲补妆。香港的夏天很炎热,木润洲是易出汗体质,很容易脱妆。
两个化妆师姐姐同时给木润洲上妆,一个姐姐负责用纸巾给他吸汗,一个姐姐则负责替他扑粉,忙得不亦乐乎。
木润洲很懂礼貌,称呼两位化妆师姐姐的姓氏,向她们道谢:“辛苦曲姐和万姐了。”“小洲你太客气了。”两位化妆师姐姐为得到他的尊重而眉开眼笑,夸他:“你可真是个懂事的艺人。”
躺在折叠椅上的“小霸王”看到对面其乐融融的气氛,心里不乐意了,向木润洲的两个化妆师说:“你们过来帮我整理下头发。我这边人手不够!”
两位化妆师不想搭理这个巨婴,装作没听见。木润洲不想把气氛弄僵,就对她们说:“姐姐你们过去帮他吧,我的妆补得可以了。”
“小洲你啊,就是个中央空调。”化妆师万姐叹道:“那你先看会台本,我们去伺候那个祖宗了。”化妆师曲姐也夸了句“小洲真是娱乐圈的清流”,然后两人收拾好化妆盒,便走去伺候那个纨绔霸王了。
影帝冉念庭早于他俩化好了妆,影帝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此时他正在化妆室外与张导讲戏,副导演曹晋也在外面。
今天这场戏讲的是夏予安的前男友霍宁在发现他与何晏文的亲密关系后前来兴师问罪,其间会有霍宁推何晏文落水的戏。
拍摄地定在浅水湾。工作人员给浅水湾清场后架好摄像机和监视器,张导向三人讲戏:“夏予安与何晏文在浅水湾岸边散步。这时,霍宁突然从背后猛推何晏文,将他推到浅水湾里小洲,这幕戏不好用替身,我们需要全程拍脸,你能接受吧?”
与其说是不好用替身,不如说是木润洲的咖位不够,不必请替身浪费money。木润洲自然明白糊咖的辛酸,点头说:“好的导演,我没问题。”
“《十号风球》。3、2、1...Action!”
夏予安与何晏文漫步在浅水湾岸边,聊着未来。突然身后传来霍宁骂骂咧咧的声音:“你个死扑街!”
木润洲感觉背后受到猛烈的推力,脑中一空,整个人栽进浅水湾中。
他不会水,在水中无助地扑棱起来,一旁会水的工作人员见状连忙跳下水把他拉上了岸。导演及时叫停,副导曹晋开始数落自己的小儿子:“你怎么还给自己加台词骂人家呢?”
曹小霸王翻了个大白眼,努了努嘴:“香港人骂人不都喜欢说‘扑街’么?”
“你还有理了?”曹晋继续数落:“台词加得好,我会表扬你,你台词加得这么突兀,非但不讨喜,还会让人觉得你刻意表现。你是在干什么?心浮气燥能演好戏吗?”
曹小霸王听罢瞪了他老子一眼,没有说话,心想我比那个小糊咖有钱多了,凭什么要给他做配?给我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