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润洲认真地望着张懿的眼睛,听他剖析自己的缺点:“无法出戏,深陷其中...”
听罢,他的心倏然狂跳起来,张懿的话击中了他的内心。他以前在剧组从未遇见过像张懿这样说话一针见血又负责任的导演,今天能遇见如此见解犀利独到的导演,有如千里马碰上百年难逢的伯乐。
木润洲向张懿深深鞠了一躬,良久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诚恳地说:“谢谢张导指出我的缺点。我会在今后演戏的过程中努力调整存在的不足行为,不断磨炼演技,做个合格的演员,而不是数据时代下的流量明星。”
“很好。”张懿深以为然,很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能有如此觉悟,说明你不是好高骛远之辈。年轻人,好好努力,你终会前程似锦。”
“谢谢张导提点。”木润洲衷心感谢。
“好了,下一场试镜你要展现出何晏文的抑郁情绪。准备好了吗?”张懿问他。
木润洲做了个深呼吸后,坚定地点头:“准备好了。”
第二场试镜开始。木润洲坐在板凳上,目光飘乎不定,眼神涣散地望向前方,似乎想通过眼神寻找心灵的寄托,又似乎想抓住什么依靠,却陷入绝望。
他的手微微颤抖,虚抓了一把空气后落空。然后,他双手比成了一个爱心形状,左手拇指与右于拇指相碰、左手食指与右手食指拍碰,构成爱心形状贴在心口。他始终无言,眼中蓦地蒙上一层白雾,顷刻间,泪如雨下。
张懿为他这场无声的表演震惊地从座位上站起,忘了喊“咔”,挥手叫木润洲走到他身旁,问他:“你为什么会想到用无声的动作来诠释抑郁?”
木润洲回答:“因为抑郁的人群并不是要夸张惊叫或是崩溃哭喊来哗众取宠的,他们大多数是沉浸在属于他们的小天地里,独自流泪叹息。他们缺乏爱、渴望爱。所以我在刚才的表演中以比出爱心的手势贴在心口来表达他们内心极度缺爱的矛盾心理。”
“你解读得很对,”张懿夸讲他:“你有双善于观察的眼睛有接触过这类人群?”“没有...”木润洲笑得内敛:“研究过心理方面的资料,算是喜好。”
“有业余爱好是好事。”张懿若有所思地说:“如果说你试的第一场戏是碗酸辣粉,那么你的第二场戏就是解辣的矿泉水。这两场戏前后如锦上添花,相得益彰。恭喜你,你通过了。”
张懿友好地向他伸出右手,木润洲连忙郑重地握住,感激道:“谢谢张导厚爱,我会努力的。”“加油,年轻人。”张懿拍了拍他的肩膀:“机会垂青于有准备的人。”
在场的工作人员也纷纷前来道贺:“恭喜你啊,能得到张导的赏识,说明你很出色。”木润洲却笑得腼腆起来:“也谢谢大家,我初入剧组,今后承蒙大家关照了。”
工作人员很喜欢他腼腆的笑容,认为他非常平易近人。于是他们将网络上关于木润洲刺头性格的描述归纳为谣言,很愿意与他交流,觉得与他交流很愉快舒心。
木润洲在心情极佳时的确是个“暖宝宝”,但发起疯来称得上是六亲不认。这点,目前只有他的经纪人唐诺添尽数领教过。
他告别了导演,心情舒畅地走出试镜大楼,从电梯出来走到门口时见到一个身材欣长高大,戴着墨镜的男人倚在门边抽烟。
出于莫名其妙的关心和心情的愉悦,木润洲停下脚步,难掩说话欲,向男人说道:“先生,吸烟对身体有害,少抽点烟。”
那戴墨镜的男人拿烟的手一顿,既而慨然大笑,对着木润洲精致的脸蛋喷出一阵白烟,呛得他直咳嗽。弥漫开的浓烟熏得他本来就哭得红肿的眼睛更肿得像枚桃核。
“什么感觉?”男人戏谑地勾起薄薄的嘴唇,透过那副漆黑的墨镜看向狼狈的木润洲。
如果不是他那架在鼻梁上暗无天日的墨镜,木润洲便能看到他那副得意的表情,并且借他表情欠揍之由,发挥小时候学的散打功夫,不客气地抡他一拳。
终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木润洲放下已经攥紧的拳头,说了句“神经病”后,便扬长而去。
戴墨镜的男人目送他的背影走远,勾起嘴角,捻灭烟头,径直向电梯处走去。
电梯到达四楼,他走出电梯,来到试镜室,摘下墨镜,向张懿打招呼:“张导。”周围的工作人员见了他的到来,蜂拥似的凑过来要签名。
“哟,冉影帝!”张懿站起身,热情地与他握手:“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呀。”“我来试镜。”冉念庭轻描淡写地解释说。“嗨,您还试什么镜呀,原本就是为您量身打造的角色。”张懿笑道:“您可别折煞我了。”
“不敢不敢,”冉念庭也客气地笑了:“张导对刚来试镜的那个演员可还满意?”“嗬,不瞒你说,第一场戏我能挑出些瑕疵,但他试镜的第二场戏堪称表演的成功典范。是个可塑之才。”张懿赞叹说。
“哎,念庭啊,小洲也刚走不久,你见到他没有?挺出众一张脸,人海中一眼便能注意到的那种。”
“我们刚见过面了,”冉念庭笑答:“是个坏脾气的小朋友...”
二、对戏
来到香港,进剧组与冉念庭搭戏的前一天,住在酒店的木润洲将冉影帝演过的电影开1.5倍速都过了一遍。
冉念庭的声音很好听,每部作品里的台词用的全是他的粤语原声。包括冉念庭戛纳领奖那次,演讲词英文粤语参半,这让木润洲觉得冉影帝可能不大会说普通话。
于是木润洲开始腹诽与冉念庭见面该如何打招呼,是否该说两句粤语客套话与对方拉近距离。
其实他有些粤语基础,不过讲得不是很好,特别是在紧张时容易舌头打结。
所以,他决定事先想好问候内容,以免见面时嘴瓢惹出笑话。
“冉先生你好,您系我嘅偶像,我系您嘅fans木润洲。好开心可以同你搭档…”木润洲连续自言自语说了十来遍这段构思好的粤语问候,有几次还咬到了舌头,疼得他暗吸口凉气,但他甘之如饴。
好不容易把这串拗口的粤语讲标准了,他的心里美滋滋的,期待着第二天和偶像冉念庭的见面。
翌日早晨,木润洲不待闹铃响便翻身起了床,对镜好好打扮了一番,还往自己总会叛逆翻翘的呆毛上喷了固发剂,又搽了爽身粉,套上最贵的T恤和球鞋,精神充沛地打车去了剧组。
踏入剧组,他先和工作人员客气地打了招呼,一眼看到冉影帝颀长的身影,心里没来由地觉得这背影有点眼熟,可是又记不起来究竟在哪见过。
管他三七二十一呢,没有热情、笑脸和wink解决不了的问题。
木润洲快速向前,将打了无数遍的粤语腹稿一股脑全扔了出来:“冉先生您好,我叫木润洲。我係您嘅偶像,您係我嘅fans...”
话音刚落,木润洲猛然意识到说错了话,心里抓狂道扑街啊!我怎么把话说反了啊!救命!
冉念庭回头看他,笑容粲然:“你好啊,小朋友,我们见过。”
啊!木润洲暗暗纳罕:他会说普通话!还说得如此标准!天呐,我想起来了,他就是之前抽烟喷我满脸的男人!
我真是脸盲症晚期,戴了墨镜就认不出冉影帝本尊了!我还骂了他!怎么办??求解决方法!在线等,挺急的!
冉念庭透过他的青白脸色,对他腹诽的内容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笑得依旧洒脱:“怎么了,小朋友?”
“冉...冉先生...”木润洲支吾道:“如果我有冒犯的地方,您一定不要放在心上。我这人行事嘴长在脑袋前面,您是我非常崇敬的前辈,真的...”
木润洲这个人只在乎他欣赏的人对自己的看法,之前无意给冉念庭留下了坏印象,他眼下要想方设法弥补过来。
冉念庭当然没有同他这个后辈生气,望着他张皇失措的模样努力憋笑,让木润洲心里更没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