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他吗?”

耳边传来宴夫人的声音,虞礼书收回视线,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三年前的他喜欢宴时昼,哪怕那时宴时昼做出那些卑鄙龌龊的事,他也不能否认自己动过心。因为喜欢,所以在他讨巧卖乖的把戏里频频偏心,因为喜欢,所以在他蛮横无理的索求里半推半就。

那一场失忆或许是老天为了让他清醒,他才意识到宴时昼的感情独断偏执,裹挟着黏腻可怖的欲望与情愫,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接受的范畴。

而他也无法轻轻松松、自由自在地,和一个伤害自己朋友的人在一起。

“喜欢。”

虞礼书笑了笑,或许是不愿意在宴夫人面前失礼,又或许是担心横生枝节遭到宴时昼的报复。

宴夫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忽而笑道:“礼书的确是个品貌极佳的好孩子,也难怪时昼和小思都对你念念不忘。”

虞礼书愣了一下。

他从未设想过三年以前的林竞思喜欢自己,但现在细细回忆,一切又有迹可循,羞涩的回避与看向他时眼里的亮晶晶。或许是那时的他满心满眼都被宴时昼占据,才刻意忽视了那些情意。

见他这副样子,宴夫人便知道林竞思终究是一厢情愿,她微微叹了口气,似乎是为了自己“死去”的孩子感到惋惜。

“小思那孩子很可怜。”宴夫人使了一个眼色,身后的助理将包装好的礼盒递到她手上。

“这是?”虞礼书接过宴夫人送过来的盒子,沉甸甸的。

宴夫人笑道:“结婚光给红包,倒显得我不重视了,只是单独送给礼书的礼物,回去再拆吧。”

不知为何,头顶的冷光打在她面上,虞礼书无端觉得有些阴森,可再细看,宴夫人还像从前那样温柔体贴。

他掩下心中的不适,将礼物收了起来,说了一声“谢谢。”

137 你得亲我一口

宴时昼耐着性子和虞家上上下下亲眷打了一圈招呼,又按照规矩敬了酒,虞父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一些。

辛辣的酒水咽下肚子,呛得他眼眶微红,娇然欲泣,眼尾的小痣媚得人神魂颠倒,劝酒的人见了,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他,打着马虎眼就要放人,可虞父在一旁看着,谁也没敢开口说话。

他不抽烟,酒量也很差,方女士对此是满意的,可在虞父眼里,大男人不懂这些,便无法在社会上立足,也配不上站在他儿子身边。

“你倒是一点也没像宴国峰,”虞父意味不明地笑笑,当着众人的面也没多说,轻视之意却是不言而喻,“酒量这么差?”

宴时昼是私生子,大家都知道,这话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或怜悯或嘲讽的目光落在宴时昼身上。

舌尖轻抵上颚,将酒精带起的情绪压下,宴时昼厌恶虞父,却也不想在今天让虞礼书为难,他笑了一下,抓着酒杯的手背暴起青筋,声音却依旧甜丝丝的:“实在不好意思呀,阿鱼哥哥平时不让我多喝酒。

漂亮脸蛋上荡漾着甜蜜的笑意,晃得人刺眼,“妈听说了这事,还夸我听哥哥的话呢。”

虞父噎了一口气,差点没咳出来。

他和方女士分居,无非就是因为他年轻时候风流叛逆,宴时昼这哪是炫耀虞礼书宠溺他,分明是在借方女士的话说他呢。

周遭知情的虞家人也隐约露出尴尬的神色,隐晦地看着虞父挂不住的脸色,也不怪虞老爷子去世前把大部分事务交给了方女士,亲儿子有时候确实是个拎不清的。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虞父不好对着宴时昼使脸色,便想把虞礼书叫过来说两句,可这时管家来了。

“宴少爷,”管家给了宴时昼一个眼神,显然是方女士授意他来解围的,“今天天色不早了,您和我们少爷早些回去歇下吧,明儿个婚礼又要忙一天哩。”

宴时昼早便不耐烦了,酒气熏得他头晕恶心,一点也不如待在哥哥身边舒心安心,管家给了台阶,他当即顺着下了:“那我先去找哥哥了。”

走了两步,头有点晕,宴时昼轻笑了一声,朝着虞礼书的方向大步走去。

猛地从身后抱住人,也不顾旁人惊异的眼神,他蹭着虞礼书的颈侧,嘟囔了一句:“哥哥,我们回家吧。”

虞礼书手里还抱着宴夫人的礼物,骤然闻到宴时昼身上的酒气,微微蹙眉。

他知道宴时昼酒量很差,却没有去阻拦父亲,无非是存了报复宴时昼的心思,可看着宴时昼难受地皱巴着脸,睫毛上缀着泪珠,又隐约有些后悔。

将一堵墙似的又高又沉的人扶起来,虞礼书叫了一个司机去开车,然后把宴时昼扔进了后座。

他想自己坐到副驾驶去,却被宴时昼一把拽住了手腕。

“哥哥,别走……”

车座上还皱巴巴扔着下午弄脏的衣服,司机听到动静似乎想回过头看一眼,虞礼书有些窘迫地坐进了后座,将那衣物团成团扔到了脚边。

见虞礼书顺着自己的意思坐了过来,宴时昼借着醉意,演得更起劲儿了,仿佛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宴时昼。”虞礼书拍了拍他的脸,宴时昼也没有躲,反而凑上来让他摸,半躺着身子埋在他大腿上。

司机知晓他们明日便要结婚了,哪敢往后看,只听到后座传来细微声响,他当即将前后座之间的遮挡降了下来,为他们提供更为私密的空间。

预想之中的暧昧声响并未出现,后座的情侣唱起了借酒撒娇的独角戏。

“哥哥,我好难受,他一直让我喝酒,我好难受……”

宴时昼絮絮叨叨地说着,抓着虞礼书的手放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微微熏红的肌肤上那双黑亮圆润的眼眸湿漉漉地看着虞礼书,有些抱怨,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企图唤起对方的怜爱,“你都不来帮我……”

虞礼书沉默着听他不停地说,说虞父怎么怎么样,又接着嘟囔这些破碎的话,分辨不出意思,但大抵是委屈巴巴的。

司机没有听到自家少爷安慰的声音,宴时昼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似乎在念叨里渐渐昏睡过去。

宴时昼闭着眼睛等啊等啊,就是等不到虞礼书说些什么,一开始是装的,可他的心随着时间流逝却真情实意地委屈了起来,眼泪顺着颧骨滴落濡湿了虞礼书大腿上的衣料。

沉默之中,他忽然感到一股极轻的力道抚过他的头顶。

宴时昼的酒顿时醒了一大半,他张开眼睛,漆黑的眼底迸射出兴奋的光,但在下一秒又做出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