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锦绣阁的掌柜上来回答:“世子,这是新夫人的账,新夫人在我们那做了两套衣裙,都是金钱勾制,上面还缝了许多珍珠,这珍珠的钱还没算上去,你看,这珍珠全是东珠,光这珍珠,是五千两。”

味香楼的掌柜说:“对啊,新夫人在我们那天天点菜要求精细无双,光一碟红烧雀舌,只要鸟禽的舌头,别的不要,那费用也得算啊,这三千两,还是打了折的价呢。”

“还有吃的菜心只要一个嫩尖,煨的汤要十只鸡只取一碗淋在上面,哎哟,不得不说新夫人真是会吃的人啊。”

沈时宴气得脸色发白,厉声道:“叫夫人过来。”

婉儿早在外面听了个全概,吓得瑟瑟发抖,一进来便哭:“夫君,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不想让他们瞧不起我,所以衣裙和首饰订得精致了些,请客吃饭的时候我更不能丢了侯府的脸面。”

沈时宴气得胸口痛:“你一个月的花费是侯府一年的花费,我且问你,你怎么付?”

婉儿只哭着:“把我嫁衣上的那些金饰取下来,抵给他们好了。”

金光闪闪的嫁衣被拿出来,看着上面的金饰,百宝楼的掌柜一掌眼便笑了:“夫人说笑了,这不是黄金,这是镏金的,不值钱,还是请夫人给银子吧。”

婉儿尖叫道:“不可能,宋芸那个贱人骗我,这是她的嫁衣,怎么可能有假的东西。”

有人笑道:“可是当初世子夫人的嫁衣上全是宝石不是黄金啊,这是换了吧,一般大户人家只要一看便知晓了。”言下之意,婉儿不过是破落户,被人用假货骗了还不知道,还穿着拜堂,惹人耻笑。

沈时宴撑着头吩咐管家:“去咱家的金铺,取些银子回来。”

管事的头更低了:“世子,那些都是夫人的嫁妆铺子,听说,夫人全卖了,一间铺子也没剩下。”

有掌柜的窃笑:“怎么和离了,这世子还惦记着夫人的嫁妆?可真是不要脸啊。”

最后,沈时宴从侯府的库房里,挑了好些东西出来典当,好不容易才把这账填平了。

可刚打发完这一波人,另一波庄子上的庄头都来了,说今年垫付的稻种钱,侯府还未付,以前夫人都是按时付的,现在都过了三天,还未见动静,他们也不愿意吃亏,纷纷上来看个究竟。

谁知一到京城便听说了我和沈时宴和离的事,庄头怕银子泡汤,马上上门要钱。

平了一波,还有一波,沈时宴这才知道,我嫁进他的文远侯府,为他填了多少窟窿,平了多少烂账。

沈时宴没办法,只能在京中找人东拼西凑地借钱,说只等侯府的铺子好转过来,便会还清。

半个月过去,文远侯府的名声都烂大街了,文远侯终于从边关赶了回来了。

一进门,照着迎面上来的沈时宴便是一脚,文远侯气得脸色发青:“你能娶到公主的嫡女都是沈家祖坟冒烟了,你却为了一个什么玩意,和芸娘和离?娶一个寡妇?你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婉儿哭着上来跪在地上:“父亲息怒,都是婉儿的错,你要怪就怪婉儿吧。”

“你看在我肚子里你孙儿的面上,饶了夫君吧。”

沈时宴也跪地求饶:“父亲看在孙儿的面上,饶过孩儿吧。那个宋芸嫉妒成性,又不贤淑,我不会娶个平妻,她居然闹到和离。”

文远侯气得仰倒:“她不贤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这婉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骨肉?你这是要毁了我们沈家啊。早知你如此不堪重用,这世子之位便不该传给你。”

沈时宴被文远侯狠狠斥责收拾了一顿,文远侯府也一片兵慌马乱。

而我,在离开京城两个月后,终于到了边关,到了娘亲身边,跟着我到边关的,还有用我的嫁妆换来的一百多车粮食。

娘亲得知我和离的事情,只红了眼睛,抱着我:“都是母亲没有护住你,我们芸儿受委屈了,若是我在京城,沈家敢如此放肆?”

我依在母亲怀里,轻声说:“现在识得他的人心,也不算晚,我陪着母亲,不想再回京城。”

边关小镇民风淳朴,我在小镇开了一间酒楼,每天坐在店里,听着南来北往的客人天南海北地聊天,有聊到塞外的风光,也有聊到大漠的荒凉,还有京城里满目的繁华。

这一日,听到了有一个客人说:“最近京城啊发生了一件大事,听说以前平阳公主的女婿,那个文远侯世子被夺了世子之位。”

有人好奇地问:“怎么好好地被夺了世子之位?”

那人说道:“嗐,那个世子沈时宴,不知鬼迷了心窃一样,与他表妹有染,表妹刚死了男人,他就和夫人说要娶平妻,人家可是公主的女儿,当然不干啊,就跟他和离了。”

“和离了他才发现,他那个文远侯府早是空壳一个,全靠夫人嫁妆撑着呢。”

“他还害自己夫人小产,只为了保住那个表妹的位置,皇上气坏了,把文远侯召回京一通斥责,说他教子无方,罚了一年奉?,那世子还以为自己很得皇上青眼,结果皇上恼了他,他连上朝都不能去了,只在等呆着,连闲职都没有。”

“听说他那个表妹和他是在夫君没死的时候就红杏出墙,那孩子不是奸生子是什么?文远侯也是狠人,怕皇上怪罪,那孙子刚生下来,便被侯爷派人溺死了。”

“世子和侯爷大吵了一顿,侯爷就夺了他世子之位,将在外面的私生子领回了家,还在京城里到处为他铺路,说要把世子之位给这个私生子呢。”

所有人听得津津有味。这种京城中达官贵人离他们太远,只能听个闲话来解闷。

可是,不久后,我却在酒楼里看到了被派到这里的沈时宴。

他领了一份礼部的差事,专门去各个地方去宣旨,而礼部的人给他派的都是最苦最远的苦寒之地。

他的小厮在一旁劝他:“爷,办完差事便赶紧回京吧,别喝了。”

沈时宴已半醉,在那自言自语:“回去也只看到父亲的那么私生子,还有婉儿无尽的哭闹,我不想回去。”

他形容憔悴,面色灰白,像是老了十岁。

“我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我哪做错了,从哪开始就错了呢?”他喃喃自语。

等他出门上了马车,正要离开,抬头看见了从楼上下来的我,我依然和以前一般,漂亮,端庄,旁边仆妇侍卫如云,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像从未认识过,转头离开。

听说他接着几日都从早到晚守在酒楼,但是再也没见到过我。

不久后,母亲告诉我京中传来的消息,沈时宴死了,和婉儿一起。

因为他办完差事回京,却发现婉儿与父亲的那个私生子鬼混到了一起,他回去撞个正着,他一怒之下砍杀那对奸夫淫妇,婉儿被一剑砍死,而那私生子也被砍成重伤,只能瘫在床上了。

而沈时宴因杀人,而被判了斩刑。

文远侯府彻底地败落了,从这一代就彻底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