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辛茕这个家伙,哪怕是跪在这里受辱,也是风骨在身,端直不屈的样子。

南城是主城发展最为繁华的区域,上下班时间,南广场前的人流非常的集中。大多数时间,人们都只是匆匆路过,但南广场有公开行刑的时候,总是有人驻足围观。

江忻神情平静,腰背挺直的跪在广场的高台上,等着训诫所的人过来掌他的嘴。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拒宠了,终于是有些习惯这样公开的侮辱了。

“辛大人,”古则站到他的身前,脸上是公事公办的神色:“今日责罚,竹板掌嘴二十,晾刑三小时。”

江忻点了点头。

古则这才看向掌刑的老六: “可以开始了。”

老六看了一眼完全没必要跟着,却非要在现场站着的古则,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才说道:“我先给您把嘴里的戒具摘了,还请您不要随便说话。”

江忻闭上眼,没有动。

齐家的戒具很多,但都很简单,目的明确。然而,越是这种简单的东西,便越是折磨人。

他此刻整个下半张脸都被一个紧贴脸型的嘴套覆盖着,但鼓起的腮帮子还是轻易能让人看出来他嘴里含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类似开花梨一样的东西,金属的戒具又冷又沉,梨形的东西前粗后细,放进嘴里,缓缓按动开关,前端便会分成六瓣张开,将口腔撑开,舌头压住,每一瓣的顶端都有三个又短又粗的金属刺,戴久了,嘴里便都是硌出来的伤口。

戴着这样的东西,除非下颌被卸掉,不然他根本不可能把那东西拿出来。这戒具的开关一共有六档,据说,六档张开,能直接把下颌的关节撑得脱臼。即使拒宠只开四挡,等到晾刑结束结束,腮帮子也会酸痛到难以入眠。

他可以习惯侮辱,但身体似乎还没有习惯这些虐待。

老六转动开花梨的档位,先把梨瓣收回,再把那个戒具从江忻嘴里抽出来,交给守在一侧的徒弟。

高台上方立着一块100英寸的电子显示屏,显示着罪名及责罚项目,有的耻罚,能吸引上千人的围观。老六净完手,给把竹板消过毒,问道:“辛大人,是否报数?”

江忻摇了摇头。

老六也多说什么,只是让侍卫上前,抓了江忻的双臂,按住肩膀,将人牢牢的固定在地上。

江忻微微皱了皱眉,便放松了肩颈的肌肉,这是公开惩戒的规矩,不管受刑人是否反抗,都要有侍卫上前压制,以示主家的权威。

老六站好位置,拿了竹板便开始责打。按规矩,受刑人可以报数,也可以选择不报数。而不报数,便是疼了也不许出一点声,否则便要重新来,极少有人敢选不报数。

啪啪!

啪啪!

啪啪!

老六掌握着节奏,一边一下算一个,不快不慢的打着。高台前渐渐围拢了几十个看热闹的人。

齐家只有直系子嗣会有私奴,主家的其他人无论官职多高,也只能纳床奴和奴宠。

可不管私奴,床奴和奴宠在社会上的地位有多高,共享对齐家的风俗来说,都是最基本的道德标准,是兄弟和睦,家族繁荣的标志。

拒宠的罪名在齐家的百姓看来,就是不知感恩,是道德败坏,没有人会同情。

江忻闭着眼,耳畔只能听到啪啪的声音,脸颊热辣辣的疼着,他很清楚这二十下打完自己的脸会有多难看。

可人总是会选择相同的道路,来齐家的这些年,他放下了对沈家的责任,却背负起了齐家底层百姓的未来。以前,他只是想要帮齐俨然,但看过太多百姓被所谓的风俗和道德愚弄和压榨,他是真的想要为了那个没有长老会的未来而战了。

啪啪!

啪啪!

啪啪!

老六在训诫所掌了二十年的刑,下手有准,二十下竹板打完,江忻的脸便肿起来,但却没有破相。

家主现在对这个私奴的态度有些让人摸不清,谁也不知道这人有没有翻身的机会,是聪明人,就不会把事情做的太过分。

老六放下竹板,有验刑的侍奴上前看过,这才示意侍卫可以松手了。

“辛大人,我先给你上药,再戴戒具。”老六话一向不多,但该说的话却也从来不会省。

江忻点了点头,闭眼跪着。他不想去看台下那些人鄙夷的目光,就算他已经不在乎了,却也还是做不到云淡风轻。

每当这时候,他就会特别担心齐俨然。

老家主现在虽然还在忍着,可欲望是人类的原罪,如果有一天老家主绷不住了,那齐俨然要承受的侮辱,他连想都不敢想。

戒具再次被戴回到嘴里,撑开的时候,脸颊就像要被扯裂了一样,逼出他生理性的眼泪。

有些狼狈。

但还有三个小时的晾刑,跪在高台上,被指责,讥讽和谩骂。

这样的公开羞辱之后,他的额角会被刺上一个“耻”字,墨水会在十天内慢慢吸收。唯一的好处,就是在此期间,他不用共享。

以前沈家主说让他去给齐俨然做奴宠,那时候,他抗拒的就像是天都要塌下来的事情了,可现在他才知道,风骨体面什么的,真的没那么重要。

他的骄傲,不会因为身份的变化就消失,更不可能被别人的恶意抹去。

晾刑的时间太无聊了,总是会想很多。偶尔,他会想到沈家主和汶大人,或许在沈家主眼中,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私奴,可他还是喜欢自己和齐俨然这样互相拥抱的相处。

越是被羞辱,他便越是不想安守身份。

他的青春叛逆期大概是刚刚来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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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忻不再守贞得消息,一时不知道引起了多少议论,最多不过是幸灾乐祸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