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件都是酷刑。
他闭目,周身剑气尖声啸叫,咆哮刺耳。
雪亮剑光照得阴森地牢一片惨白,那升腾的黑火似乎都挂上了白霜,忽然间,赵负雪身后传来一道怒喝,随即便是一杆熟悉无比的枪当空刺来:“赵负雪,杀了人证,难道你去金銮殿上作?证吗?!”
赵负雪反手接招,猛地一怔。
封澄一见赵负雪这副眉眼挂霜的模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她一枪断了赵负雪的剑招,又反手拦在了他与齐遥面前?,怒道:“有什么事非要你这般动用灵力?你身上有伤,即便再审不来,也要稍微顾及一下自己!”
赵负雪怔怔看?着她。
封澄觉得赵负雪的眼神有些怪虽然平日里他的眼神就?够怪了,但不知是地牢阴森的缘故还是什么,他的眼神更怪了。
她心底嘀咕:“这个表情,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二人面面相对,沉默无语,一旁齐遥越发?觉得这气氛诡异,忍不住挣得铁链哗哗作?响,怒道:“又是你!怎么哪儿都有你!”
封澄回过神来,回头瞥了他一眼,目光不善:“看?着软塌塌一个人,竟然嘴这么硬。”
嘴硬得把赵负雪气哭了,她是真心不爽。
想了想,封澄狡黠地眨了眨眼:“齐齐遥是吧?听?说你往家中寄了钱?”
齐遥肿胀的眼霎时警惕起来:“你什么意?思?。”
他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心中所念,唯有五十八房貌美?姬妾,
????
个个都站在他心尖尖上,她们的花用都是洗干净过了明路的,绝不会有人发?现她们的!
封澄笑了:“没什么意?思?,就是方才无意听赵院长算了几笔崔家的烂账就?这么说,谁给你洗的账啊,茅厕教出来的帐房先生吧?”
她当年抓的那个私吞军费的叛徒可比他洗得干净,至少不会出?现恭房马桶支出?黄金六百两、爱犬丧仪礼钱黄金三千两这种离谱东西。
齐遥的脸霎时一片惨白,他心底清楚,账目一出?,顺藤摸瓜找到?他宅院只是时间问题:“等等,你们这群没有心肝的人!!我该说的都说了!”
封澄见赵负雪这副眼圈红红的样,半点不信齐遥的话:“你招了还能给他气成这样!少放花屁,早点招了都好过,咱们血修的手段上不得台面,他赵家干不了的事,我能干。”
说着,封澄一拉赵负雪肩头,作?势就?要离开。
赵负雪看?着封澄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毫不犹豫将他一顿揍,又条理清晰地把那齐遥气了个倒仰,仿佛给他出?气似的,狡黠得像个打了胜仗的狐狸。
封澄是个奇怪的人,赵负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令心痛这件事,都变得甘之如饴。
齐遥在后面怄得要吐血:“回来,你给我滚回来!”
封澄一回头,还想再呛两句,谁料身后齐遥气急了眼,大吼一声,只见前?胸斑斑伤痕处猛地起了一层鳞片,随后铁链在他骤然有力的身体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噼啪声,赵负雪想也不想,提剑便拦在封澄面前?这齐遥竟也是入过血池的人!
封澄一番激将,竟逼出?他这样的底牌。
魔气陡然地冲向封赵二人,不料还未等赵负雪反击,齐遥的魔气却像是熄了火的屁一般,悄然无声地散去了。
这转瞬的化魔也未能挣开捆着齐遥的铁链,他仿佛燃尽的柴火般,颓然垂下了头,昏迷过去,露在外的四肢焦黑,散出?一阵一阵的黑烟。
入过血池,但没入成,这魔气的纯度,充其量是进?血池换了俩指甲盖。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一回头,正?要对封澄道一句无事,谁料封澄眼睛睁得大大的,踉跄两步,竟然一弯腰,吐出?了一口血!
赵负雪陡然魂飞天外,他的瞳孔剧烈紧缩,仿佛心跳停了一般,当机立断地,他一把便要抄起封澄来,谁料封澄吐出?两口血来,却轻轻地按住了赵负雪的手。
“先别声张,”封澄声音有些哑,“不妨事,带我回客栈温不戒的药在那里。”
不声张也是有理由的,这魔气杀机不行,微弱得像娘胎里的天魔,都不用晕,吐两口血就?清醒了。
赵负雪却觉得封澄身上有些热,他摸了摸封澄额头,皱眉不已:“有些发?热,留在赵家,我寻最好的医师来为你看?看?。”
封澄抓着赵负雪的手更紧了,她狠狠摇了摇头,心道若是寻赵家的医师来,那咒铁定?会被捅露给赵负雪。
寻施咒之人如大海捞针。
她早生私心赵负雪绝不能知晓任何?。
总归也是死不了的,她只恨齐遥那损种看?着菜包一个,结果?最后搞出?这膈应人的屁事来,放了个闹着玩似的的魔气,只坑惨了她。
她觉得有些昏沉,渐渐看?人有些重影,于是她咬牙道:“若你家神医瞧出?我不是人来,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赵公子,少横生枝节了。”
赵负雪微微垂了垂眼睛。
“不是人就?不是人,”他慢慢道,“你即便是王八也没关系,我站在你这这边,你是什么,我就?是什么,看?谁敢说话。”
封澄一口血登时噎在胸口。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赵负雪,目瞪口呆。
赵负雪垂眸,好似方才那番话再平常不过一样,他小心地把沾了血的外裳脱下,认真地弯腰,要把封澄抄起来:“走。”
封澄几个挣扎,将自己从赵负雪的怀中拯救出?来,顶着满脑昏胀,飞快地蹿出?地牢,半空中只有封澄的悠悠回音:“不不不,赵公子,一起当王八这种美?事,我就?不掺和了!”
她方才还莫名吐了两口血,转眼便生龙活虎地跑了,赵负雪无奈摇了摇头,走出?地牢,在众侍从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拿走备好的雪白外裳,冷静地穿起来。
“讳疾忌医……不像,怕麻烦……更不像,”赵负雪心中微微发?沉,“偏生不肯看?医师,必有蹊跷。”
她若不愿看?医师,哪怕神仙来了也按不住她,赵负雪想了想,还是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向着封澄栖身的客栈掠去。
总归今夜,先看?着她吃了药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