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澄长得?好看,年纪又小,垂着眼睛乖乖坐着,看着便像是京城里?不谙世事的少女还是被父母娇惯在?手心里?长大的那?种。
可她说起?这些话时?,他?却觉得?这副少女的躯壳下,栖息着万里?黄沙。
那?是魔与人的交界之地,那?是每一寸都被血染透的荒原。
旁人说起?来长煌大原以及它背后?所代?替的天魔来,不是愤愤便是怯怯,哪怕是最为顽强的天机师初入长煌,也不免要被其骇伤几日?。
而?她平淡无比,心平气和。
就像是身经百战的将军。
第45章 第 45 章 “不算认识,”它笑了笑……
封澄说着说着, 便有些困了,她发觉在赵负雪身边时,她总是分?外?容易睡着。
赵负雪不动声色道:“困了吗?”
封澄打了个?哈欠:“不妨事, 出去吹吹风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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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负雪轻轻偏了偏头:“困了,不要硬撑。我院中有屋子,干净,从没人?去睡过,你去打个?盹。”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 封澄更?困了,她索性站起身来, 勉强抵抗睡意的侵袭。
说来诡异,她当年行军夜袭,几天几夜不合眼的时候也有, 可从未像在赵负雪身边这样困过。自?从修血道后,她几乎连睡眠都不需要了, 一日睡上一两个?时辰, 便能活蹦乱跳忙碌一整天。
他好像一味专对她生?效的安眠香,少年时头痛失眠,什么药都不管用,她便攀上师尊的屋顶, 即便是在砖瓦上夜风中, 她也能睡得安然。
不过此时日头高?照,绝不是睡觉的时候, 封澄活动活动,和赵负雪告辞。
“前些日子护国大兽的‘口粮’被崔庆扣着,现下崔庆伏诛, 也是该办正事的时候了。可惜了,如果?赵公子身体康泰些,便能和我一起去押送口粮了。”
不过看了看赵负雪身上的伤和雪白的脸色,封澄还是笑了:“开个?玩笑,你好好休息,晚些我再来看你。”
说罢,封澄转身便走了,听着门?合上的声音,赵负雪的眼底霎时有些幽深。
他的手抚上胸口的伤。
片刻,那伤口又沁出灼目的红。
他却?浑然觉不到痛一般,待又愈合的伤口被撕裂,他才站起身来,粗粗将伤口一包,随即起身,披袍提剑,向门?口走去。
门?口侍从见赵负雪出来,司空见惯一般,恭敬又沉稳道:“赵公子,齐遥已被提到了赵府,老尊者吩咐,只要他舌头是全的就行。”
赵负雪冷冷地踏出门?,目光中是沉静如水的杀意:“去回?老尊者我尽量。”
封澄刚走出赵负雪的院子,先前的沉沉困意便一扫而空了,此时此刻,她哈欠也不想打了,眼皮也支棱起来了,浑身上下的精神?仿佛才灌下去三百碗浓茶,几乎能提着枪把洛京杀个?七进七出。
本?来押送口粮的活是赵负雪去做的,封澄本?不欲插手这等家事,可周寻芳对她明说,押送口粮,便能亲眼见一见护国之兽,如若将其伺候高?兴了,兴许还能摸一摸。
封澄那一颗动物之友的心可耻地萌动了。
她搓了搓手,心痒难耐:“说来我还不知道这大兽是圆是扁,从前只听传说,可偏生?从未见它醒来,这个?机缘不凡,不去的不是人?啊。”
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那几车护国大兽的口粮便被拖了出来。
封澄看了看,登时笑不出来了。
她拉着为首的赵家修士,难以置信道:“劳驾,诸位真的没有拿错东西吗?真的没有把补充到赵家兵器库中的武器拖过来吗?”
从赵家正门?到崔家大门?,停着一波又一波的车,皆由乌黑油亮的大青牛所拉,车上的东西垒得结实,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是的,赵家拉来的口粮,全部?是上好的兵器,全部?是被打磨得熠熠生?辉的金属。
封澄一时之间?错乱了,她的脑海中关于镇国大兽的模样来回?破碎这实在令人?难以想象,是什么样子的生?灵,才会一车一车地吃金属?
怪不得口粮要由崔家准备除了崔家那个?金砖贴墙的家底,谁能供得起它这么吃饭?
赵家侍从道:“并未带错,今日崔家送来兵器共一百余车,皆是开过刃的这便是护国大兽的口粮了。”
他道:“我等只能将口粮送至禁地外?,不得入内,还请姑娘引青牛入禁地,喂大兽口粮吧。”
封澄凌乱地接过了头牛的缰绳,那青牛颇为乖觉,不用多么狠拉,便顺着她的脚步跟了过来,身后一串的牛也随着头牛的步子跟过来,头牛走得极为稳健,一步一个?脚印,封澄不由得走了神?:“话说赵家的牛也随赵家的人?吗?怎么看起来眉清目秀,还带着股气定神?闲的样子?”
禁地居于赵府深处,赵府依山而建,前临长街,后有清幽,清幽易得,闹中取静却?不易得,封澄带着牛,越往里走,越是咂舌。
京城寸土寸金,一个?破民宅便能要了她不知多少年的俸禄,她一边领着天机院的补贴,一边领着朝廷的俸禄,两份收入,却?还是得勒紧裤腰带买房。
而赵家这帮丧尽天良的家伙。
在寸土寸金的洛京搞了一排山。
封澄磨了磨牙,久违地仇富了。
幽静之处,更?有更?幽之地,越走,越是昏暗,不知何时风起,吹起了一地残碎竹叶,摇动了林中之竹,竟让她在这七月盛夏里感?到了一丝寒意,封澄抬头看着篆刻着“禁地”的石碑沉默了:“……”
竹林内似乎有嚓嚓之声,似乎是什么动物在咀嚼东西,封澄吞了吞口水,心道:“这动静不妙,莫不是这护国大兽饿得狠了,开始逮人?吃了?”
偏生?此时,那一路乖顺的青牛昂起头,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哞”
封澄的心跳随着林中的咀嚼声一道停止了。
忽闻地内一阵地动,随即便是山林呼啸、群山倾倒的动静,封澄见事不妙,心中大骂周寻芳坑人?,抬手便一挥,露出了掌心长枪。长枪出手的刹那,便是一道漆黑庞大的影子闪电似的向她袭来,一道利爪陡然便向她面门击来,封澄举枪相抗,二者击出了清脆的金属之声。
那黑影疑惑一声封澄诡异地在它的动静里听出了疑惑的意味,然后抬口便咬,谁知一口咬下,只听铛地一声,却?不见封澄断枪,封澄收枪为血,又化血为枪,随即反手落枪,铛地一声,劈向了那黑影的脑壳。
一人?一兽过招,短短瞬息,几次交锋,皆不见对方落败之色,反而激得禁地竹叶飘零、石块飞散、尘土飘零,哪里还有半分?清幽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