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皱着眉头,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封澄见到赵负雪的刹那,心口一直提着的那口气便松了。

“还好,”她心想,“找到你了。”

这个念头出来的刹那,封澄一直忽略的醉意与疲惫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她困倦不已地走到床边,随意拖了个凳子来,便趴在赵负雪的身?边,睡着了。

此?时夜凉,唯能听到她越发均匀的呼吸声。

远远处天光,隐隐作亮。

第35章 第 35 章 他怔怔地想,是在做梦吗……

赵负雪重?新?拥有意识时, 感觉到了身边有规律的呼吸声。

他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他的院子里惯常不?要人陪侍,更不?会有人留下过夜, 怎么会有人在他身边趴着呢?

窗外已是黎明,隐隐熹微下,他俯身探下去,墨似的长发顺势而下,流在雪白的里衣上?。

趴在床边的少女被灿金勾勒出?毛茸茸的线条,温暖而柔软, 好像一只熟睡的小兽。

赵负雪的心口?怔住了。

恍然间,他怔怔地想, 是在做梦吗?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触摸到了封澄的发顶,以近乎贪婪的姿态听着她的呼吸声,竟从中?咂摸出?了一股大梦初醒的怅然感。

正在此时, 封澄悠悠醒转,赵负雪手一抖, 匆忙将手收回, 脸上?霎时调整到了无比平静的那副表情上?。

封澄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有人摸得她怪痒,她当即惊醒,摇了摇头坐起来,一眼便看见赵负雪偏着头, 冷着脸, 看向窗外。

她当即一把握住赵负雪的手,情真意切道:“赵公子, 我不?过离去一会儿,你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连药罐子都煮上?了?”

毫不?意外地热脸贴冷屁.股了, 赵负雪并不?理他,甚至连一个眼神儿也没分?给封澄,他好像突然被窗外的什么东西夺走了注意力一样,封澄一见便心道一声糟糕,可偏生又是自己不?辞而别,不?占理。

于?是她又好声好气道:“赵公子,转过头来呗?叫我看看你,我昨日喝得多了,醉倒在天机院里了,这不?一醒就来找你了?”

昨日?

赵负雪猛然回头,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那些?悲伤痛楚失落统统随着这股火气一路儿飞到了九霄云外:“昨天?你说是昨天?”

封澄偷眼看去,黑乎乎一碗药冷在床头,她顺手端过来,小声地道:“没错啊,不?就是昨天嘛。”

赵负雪只觉得人要被她气死过去了。

这药一日要喝一次,光他醒来有意识的时候,便喝了三碗药了。

原先?只觉得是惹恼了封澄,又贸然行动吓坏了她,现在一想,竟是她不?知做了哪门子烂柯人,把日子过混沌了去!

封澄举着药碗,由且不?觉:“这药冷了,我去寻人给你换一碗。”

正要起身之?际,忽然身后被大力一拉,封澄一个不?防,险些?一把将药碗打翻,她恼怒回头,瞪着始作俑者他的手还粘她身后衣摆上?,并无半分?挪开的意思。

“药差点?打翻了,”封澄道,“你不?要这么幼稚,赵公子。”

谁料赵负雪一抬手,将她端在手中?的碗捞在手中?,面无表情地一仰头,抬手便喝了干净,随即他的手非常自然地探到封澄腰间,从中?捞出?了一方?雪白的帕子,擦了擦嘴,才慢条斯理道:“坐,哪儿也用不?着你去。”

一碗冷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了伤号的喉咙,封澄震撼得无与伦比,她缓缓道:“赵家日子什么时候如此艰难了,连一碗热药都不?肯煎公子,你一声令下,我即刻带你逃出?这破落地,你跟着我吃香喝辣去吧。”

赵负雪凉凉道;“这口?流氓腔调哪里学的,像诱拐良家姑娘的地痞。”

封澄:“……”

赵负雪又走近两步,低下头来,目光中?氤满了她看不?懂的情绪:“不?过要想带我走,也不?是不?行。”

开玩笑,要是真带着赵负雪跑了,赵家那帮老东西不?得活扒了她的皮,封澄告饶道:“赵公子千金贵体,金枝玉叶,我开玩笑的,您老别当真。”

赵负雪又逼近两步,封澄惊恐地发觉自己已然被他逼进了一个堪称狭窄的角落,他嗤笑道:“瞧你这点?儿胆子,我又不?会扒了你的荷包,敢说不?敢做,丢不?丢脸。”

温热的呼吸打在封澄耳畔,带着赵负雪身上?独有的冷香,封澄只觉得脑子一阵阵嗡鸣,她终于?忍不?了了,眼疾手快地顺着赵负雪的胳膊下便钻了出?去,狼奔豕突地便向外跑。心中?暗骂道:“我不?伺候了,赵负雪这一口?冷药简直把脑子都吃坏了,行为举动,处处古怪!”

正往外跑着,忽然眼前一撞,封澄一个不?及,竟然直直栽进了来者的怀里,她抬眼看清来者全貌,登时卧槽一声,忙退后几步,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老尊者。”

椿?日?

来者正是赵负雪的祖母周寻芳,封澄心中?暗道一声完蛋赵府规矩大得出?奇,她昨日着急,又是用隐匿符又是翻墙的,压根没过明路,碰上?周寻芳这种既强横又极讲规矩的人,当真是理也没有,跑也没法。

果然,周寻芳一见面前封澄,便冷了脸色:“阿雪,何?人。”

赵负雪上?前一步,一手将封澄揽到自己身后,随即恭恭敬敬道:“祖母,这是我在外的友人,早些?日子递了拜帖的,名叫封澄。”

周寻芳不?过一个打眼,便冷笑了:“封澄?这就是封澄?”

封澄沉默了,赵负雪心中?奇怪,这话说得倒像是早有耳闻一般,想了想,他还是道:“是,这便是封澄。”

话音未落,周寻芳猛地一抬手,只见一道雪亮灵光宛如带刺毒蛇,径直向着封澄奔去,封澄躲闪不?及,抬手便是灵气对冲,见那血色灵气浮现,周寻芳的脸色更为难看,她冷哼一声,抬手便是轰然灵流,千钧一发之?际,赵负雪却拦在了封澄面前。

周寻芳缓声道:“阿雪,何?意。”

赵负雪沉声道:“祖母,她是我友人,千里迢迢送我回洛京,已是辛苦至极,赵家如此,绝非待客之?道。”

周寻芳却冷笑了,她缓声将这二字咂摸透了;“友人?”

赵负雪神色不?变,冷凝如霜,道:“友人。”

周寻芳还是住手了,她嗤笑一声:“阿雪,从你爹娘的事情里头,你便该知晓,赵家这种地方?,容不?得一个情种。”

她身量极为高大,莫说是和暮年女子作比了,即便是和男子相较,也能?够称上?一句高大。周寻芳的脸上?是冷色,紧抿的唇上?是固执或者是坚毅的某些?神色,赵负雪的目光霎时平静下来,他安安静静地道;“阿雪并未有一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