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这么说,她本该在?赵负雪身边修行?,可不知什么缘故,赵负雪竟派她去外院修习了。

兴许是她一窍不通的缘故,封澄没放心?上,咬了一口?苹果,穿着滚黄边的校服,懒洋洋地向杏堂去了。

今日的杏堂格外热闹些,她咬着苹果,初初踏入杏堂大门?时,杏堂似乎有一瞬间的寂静。

封澄偏了偏头,寻了一处坐下。

今日依旧是盛德林所授符道,封澄方坐稳,盛德林便夹着一叠符纸走了进来,老头儿站在?门?口?一看,未见到?姜徵,眼底流出几分可惜,一转身却拍了桌子,怒道:“外院大比就在?近日,诸位却散漫至此!”

一片寂静中,封澄还叼着苹果,正嚓地一声。

盛老头的目光霎时如?刀子般射向她,封澄缩了缩脖子,把?苹果往后一滚,盛德林却不肯放过她,冷笑道:“封姑娘,你难道以为这外院大比与你无关吗。”

众人的目光微不可察地投向了封澄。

天机院中不乏世家?子弟,有几个出名?世家?的,自有独门?家?学,可为何还是要千里迢迢地奔向洛京天机院?

原因无他,而是天机院中,每年皆有外院大比。

这是在?内院那几个天机师面前刷脸的唯一机会。

盛名?在?外的天机师自有滔天能量,当世之人难望其项背,能顺利拜入者,仙途可谓一片坦荡。

而其中驻守天机院的赵氏家?主,更是众人想也未曾想过的,按理说此人并?不归属于天机院门?下,也并?未开过收徒之先例,前些日子收的封澄到?底属不属于内院弟子,尚有一番商榷。

训斥过封澄后,盛德林转头过去,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无聊透顶的隐匿符。

封澄戳了戳身边姑娘,疑惑道:“外院大比是什么?”

那弟子长了一张圆圆的脸,眼睛也是圆溜溜的杏子眼,她瞧了封澄一眼,目中淡淡:“给外院弟子论?资排辈的考核,每年新生惯常要考一次的。考得靠前,升阶入上一档的班,考得出彩,若得了内院长老青眼,拜入内门?,便飞黄腾达了。”

封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谁料那女子瞥了她一眼,又道:“封姑娘倒是不必担心?这些了,虽姑娘仍挂着外院弟子之名?,可谁人不知早拜入了负雪先生门?下?这大比,于姑娘而言,不过走个流程,考个末名?,照旧是仙途一片坦然,自不必像我们这般要死要活。”

封澄:“……”

凭借着她并?不怎么敏锐的神经末梢,她觉得这人八成在?阴阳她。

封澄道:“外院大比,考什么?”

她道:“武道,医道,擅什么便比什么。”

封澄垂眸思索,谁料那女子又接着道:“不过封姑娘连晨练也不出,想必是要去医道里一争高下了。”

“……”

“可医修不是在?另一课室吗?”

“……”

“走错了?”

即便是傻子,也该听懂这姑娘的弦外之音了。

长了一副纯良清澈的模样,阴阳起人来却毫不留嘴,封澄嘴角微微一抽,正欲与她分辨,一想到?课室规矩,还是忍了。谁料上头盛德林怒喝一声:“陈还,封澄!”

那女子没骨头似的站了起来,懒懒道一声是,盛德林道:“窃窃不绝,这么多?话,不如?你上来讲!”

陈还闭眼道:“不敢。”

盛德林又把枪口对准封澄:“你来?!”

封澄道:“也不敢。”

盛德林冷笑;“我看你敢得很!封姑娘,出身长煌,行?为沾了那边习气不要紧,不通礼仪、狂放不羁也罢,可到?了洛京,无论?如?何,是不是该收收了。”

封澄沉默不语,偏生盛德林又道:“尊者一世清名?,你偏要叫世人说他无礼无法?,家?教无方,教得人目无尊长!”

这么说着,封澄冷冷地抬起头来。

她道:“说我无礼,我自向先生谢罪。带上长煌做什么,又带上我师尊做什么?”

一片寂静的课室里,她直视着盛德林的眼睛,看着老头逐渐变青的脸色:“先生瞧不上我,我也不必在?此污了先生的课室,告辞。”

***

在?外面无头无脑地晃了半日,封澄迎着落日,走向赵负雪的鸣霄室。

推开院门?,只见繁茂花树下,一人独坐,信手抚琴,院中琴声泠泠,令人闻之如?入仙界。封澄闷声不吭地把?书篓一丢,低头走到?赵负雪身边。

赵负雪坐着一蒲团,长长白衣垂在?一尘不染的石板地上,墨发散在?白衣上,一黑一白,分明得令人挪不开眼。

封澄走到?他身边,吸了吸鼻子,原地一坐。

他琴音不停,垂眼道:“怎么。”

少女坐着不过小小一只,此时缩成一团,更是小,她把?脸往赵负雪手臂上一埋,闷闷道:“师尊。”

手臂上的触觉令赵负雪住了手,琴音一停,他敛眸,只听封澄接着道:“……我在?这里,是不是让你丢人。”

她不是傻子,也不是心?思愚钝的憨货,这些日子若有若无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她刺得措手不及。

长煌大原的烈风将她磨砺得比最野的狼还要凶狠敏锐,可在?这一方天地里,她却不知所措。

在?洛京天机院里,她什么都不做,只站在?那里,阴刀子似的偏见便扑面而来。

封澄自己当然不在?乎这些,她脸皮厚,刀子扎过去不过留一条白印,哪怕陈还那等当面的阴阳怪气也无所谓。

只要不提赵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