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怪异邪恶的话让颜烟一震,那火星已然在往下滴落,穿越云层将恶念撒往人间,时间被凝固了,整个世间似乎只有她是能动的。
颜烟想都没想便以身去拦,她双手结印周身浓郁的灵气不断往上涌动着,透支所有的力量连接成一张蛛网,缠绕笼络住那些邪气。
天际传来破碎的声音,那是旧天道私自动用力量而遭受的反噬,在只有她能动的空间里,她不敢托大,也没有放松警惕,她一边控制着蛛网,一边飞速朝青徽靠近着。
时间似乎故意在她面前停留,直到她快要触碰到青徽的那一刹那,令人窒息作呕的浓郁血雾突然在颜烟面前炸开。
它挪用了只能被天道所用的力量,以数万生灵为代价凝成一滴血,刺穿了颜烟的心脏。
颜烟惊诧地抬起头,她的目光才与青徽对视,长睫上还残留着水光,天际血色与初生的蓝交辉,将那些光影落在她明艳的脸上,看起来静谧又美好。
可她正朝青徽伸过去的手在逐渐垂下,那双明净柔软的眸子在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阖上。
新生伊始,她却被留在了旧的边界。曾经的天道只剩下最后一点火光,它用尽最后一丝余力怪笑着:“哈哈,她还想救苍生,却未曾想是这苍生害死了她吧!”
青徽目呲欲裂,他眼睁睁看着颜烟折了翅般往下倒,看着她胸前洇开血色的花,他飞身而去,正混沌的天际出现了个巨大漩涡,以他为中心,气流激荡间他手中的长剑发出凄厉的悲鸣来。
“烟?”青徽怕惊扰她般唤地极轻,她轻阖着眼好像只是平日里贪睡的模样,却不再对他有任何反应。
大悲无声,他什么都没有说,指尖颤抖着触碰上她逐渐冰冷的脸,她心口处不断淌出的血像是刀子一样扎进他的骨髓里,把他的眼尾也染红。
那滴诛杀了她的苍生之血被青徽禁锢住,他强行压制着这血缓缓往颜烟身体里推,竟是要靠着这万物的精纯将她唤回来。
“等着吧,就算你有能力让她复活,又怎样?”
它是曾为天道,自然知晓若青徽选择复活颜烟将得到怎样的惩罚,他将会被流放至轮回之井,直到扰乱的秩序重新归位。
“我要让你们尝尽一切分离的苦果,要让你这叛徒世世做天道弃子,我会在她神魂烙下印记,再封禁她的感情,
“啊啊啊啊啊-”
天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锐利的剑刃分割开始雾体,每一寸都被剑刃毫不留情割破流出腐朽的死气来,就像把它剥皮抽筋一样,青徽执剑的手青筋暴起,疯狂地虐杀着残余的天道,直到它一丁点惨叫都发不出来。
操控万物千年的世界之主,消散得这样狼狈丑陋,连一丁点痕迹都没有在天际留下。
青徽用力抱住颜烟,却阻挡不住她的身体无力滑落,她是那么的脆弱,在这血色弥漫的天际下像是随时要消失的泡沫。
旧的血色慢慢褪去,正是初升的蓝掌管天际的时刻,青徽却举起了剑,再一次撕裂了天际。
新生的天道虽然稚嫩,但也按照世界规则压制住了青徽,冰冷的威压如不断下坠的古钟,青徽他的脊背挺直没有弯下分毫,他始终护着怀里的身影,只是唇边渐渐洇出血红。
“青徽!”东泽少主匆匆赶来,强顶着威压叫住了他。
“你疯了吗,她神魂皆碎,你要强行回溯复活她?新生天道初次归位,它不会纵容此事的。”
“那又如何。”青徽低沉暗哑,自带着睥睨天地的威严,“我只要她回来。”
他聚拢神魂的动作没有办法犹豫,清瘦修长的手是那么的轻柔和爱怜。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的一切都是为她而生的,名也好,身躯也好,他用尽一切不堪入眼的手段,纠缠着她为自己烙上了因果的印记。
是他的私心害得本该无忧无虑的小帝姬缠入天道之间的斗争,他不怕自己付出太多,他只怕自己还不够好,不够再令她多看一眼。
东泽少主不明白他此般耗损修为甚至耗损生机的举动:“天道已然警示,你自身难保,要堕入轮回劫难之中。”
青徽不闻不问,他只是执拗地注视着怀中人,手下动作分毫不停。
东泽少主见他取心头血的动作坚决,只得叹一口气:“我知拦不住你。”
“伯白。”他一声呼喊,手里便多了只白色小兽,“起初让你收留他,便是因为他有独特的本事。他为梦泽兽中的王,可穿梭于梦境和无尽轮回中,你坠入轮回之中,大概也只有她能将你带回。”
“我会在这里等待初生的小帝姬醒来,让伯白带着小帝姬找你,将你从无尽轮回中拽出来。”
可即使如此,东泽少主还是不忍:“轮回劫难可不止十三载,是能被她找到的仅有十三次,其他的轮回,你只能重复着那些苦难,被诅咒着做天道弃子。
“旧的天道下咒,你将在轮回中受尽苦难,而她感情被封印,更是忌惮身份之差别。要以感情为解除轮回的钥匙,何其容易啊?”
青徽忽的笑了,他脸色苍白,只有唇边的血色潋滟:“我本就仰望于她的存在,她既不来爱我,我便去爱她。”
“我会给她足够的笃定,给她足够的底气,让她回到我身边的。”
青徽轻轻瞥了眼小兽,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东泽少主说:“白虎神君和他妻子制服旧天道后陷入了沉睡,暂且不要让这件事惊动了他们,我向他们承诺过,会护好她的。她的神格,有这半滴精血和我的心头血,依然可以凝聚。”
“是我让那旧天道有机可乘,”青徽咳出血来,他的修为在迅速流逝,“待她醒来我,我自会负荆请罪。但在此之前,不要惊扰他们疗伤,她不喜欢身边的人受伤。”
东泽少主看着青徽气息奄奄的样子,不忍心地撇开了头:“你放心,此事交由我。”
年轻的天道开了口,冰冷没有一丝感情:“青徽神君,逆天改命,不可。”
青徽没有理会,他只是缱绻望着怀里没有生息的人,珍重地吻了吻她的眉心。
“我等你。”
东泽眼见着天道将两人分开,他却不能做什么,只能叫伯白出来为懵懂的小帝姬制造幻境,哄骗她去往三千轮回中将青徽的神魄收集,带着他出来。
千载岁月中,一人被置于莲花台上,以无穷精血滋养凝聚,沉睡不醒,一人被困于轮回井中,独自熬过千载时光,在被恶意浸透的无尽轮回中等待救赎于他的那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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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哉。”
司命看着这两人缠绕的命理,不知是愁是喜,千年了,他依旧看不懂这两位缠绕的星盘。
“若说是劫,那混沌的恶欲若是不碰上那蛮荒帝姬,该是由着天道私欲肆意妄为,生灵涂炭,最后也只会落得个神魂俱灭的结局,那小帝姬也会在那场动乱中陨落。
若说是幸,这二位时至今日都还未归位,需历经波折才能重回九重天,这又哪里幸了?”
司命独自嘀咕着,他宫里的小童叽叽喳喳跑了过来:“司命仙君,司命仙君!蛮荒那位小帝姬归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