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他就能脱离出来,甚至能冠冕堂皇去罚除令他诞生的存在?若不是我,根本不会有他。”

“他要抛弃本源,就别怪我让他尝一下爱恶欲,恨别离了。”

颜烟手心里都是汗,她没想到天道能够摆脱固定的位置,甚至以这样的形态潜伏在青徽的身边。

她已传讯于青徽,想必他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在此之前,她需拖住天道,更要保留下它亲口说的话。

颜烟手腕翻转,已然留下了颗传影珠:“既然如此,你潜伏在此,是为何?纵使你要报仇,也报不到我这里来吧?”

“怎么报不到?你是白虎神君唯一的血脉,更是他抛弃本源都要追寻的存在,”它围着颜烟转了一圈,“他们既然要破我大计,我便要看看他们心如死灰,哀毁骨立的样子。”

知道只是冲着她来的,颜烟稍稍松了口气,若放任这完全堕入邪途的东西岀去,还不知会祸害多少生灵。

天道又诡异地笑了起来:“明明是我诞下的最纯粹的恶,却因着一个女子而放下我澎湃的构想,放下野心和欲望,真是可笑至极。你说,不停地咒骂怨怼,能让他的感情留存多久呢?”

颜烟没有说话,她眸间闪过冷光,它是故意选中自己的,故意说那些让青徽绝望的话,它知道青徽对她总是渴求又怯弱,不敢深想她的话语,所以肆无忌惮用恶毒的拒绝去刺痛青徽,天道竟如此卑劣。

“还没结束呢,我要一点一点摧毁他的忠诚、他的妄想,”天道阴险地笑着,“只要吞噬了他,我依然有机会夺回我该有的东西。”

颜烟利落起身往前一跃,她手中的匕首如寒星直直往天道所处刺去,她身姿翩跹,手上的动作却是与柔美截然相反的狠厉。

天道傲慢说着:“别白费力气了,我操纵世间万物千年,要控制你这个小娃娃,不过眨眼间的事情。”

它身形逃窜,已经将世间之主的气势尽数抛下,如老鼠一般逃窜着,蛮横闯进颜烟心口之处,颜烟被束缚住了动作,眼睁睁看着那天道借着余力,操纵着她的身体往外面逃去。

“你逃什么。”

空荡殿内,他的声音掺着寒冰响起,令人心间一颤。

沉而稳的脚步声逼近,像是碾在人头上,戾气横生,迫人的气势攥紧了颜烟的心,他踏步而来,以不容拒绝的姿势揽住了颜烟的腰肢。

天道怪笑着:“逃去蛮荒,去哪里都行,只要不看见你。你让我觉得恶心。”

它故意挑着青徽最柔弱的地方,挑着他的卑怯:“我乃蛮荒神女,自是不该与你这来路不明的东西混在一起。”

青徽冷峻深刻的面容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的余光瞥见地上已经被踩碎的珠子,又慢条斯理抬起颜烟的下巴。

她的眼是会说话的,灵动晶莹,此刻却被蒙了层雾,叫人看不清楚那些碎光。

“还有呢?”

他哑着嗓音悠悠说着,仿佛已经不知道疼了,那些温和的伪装早已消失殆尽,他眼神闪烁间竟有一种妖媚般的美感。

他面前的仙子却不言不语,被迫困在他身前,无助的抬着下巴,露出脆弱优美的脖颈。

那双唇还要吐出些让他痛苦的词句,青徽却已然将指腹抵在了她的唇边。

他的神色阴冷漠然,带着睥睨天地的威严:“天道,你就只会说这些词吗?”

颜烟睫毛颤动着,眼中浮上些许泪光。

见颜烟没有说话,青徽阴鸷一笑,一道惊雷劈开天际,将整个天际都撕裂开来,世界都因此扭曲,他不管不顾,只是阴霾地看着虚空,一字一句道:“从她身体里,滚出来。”

九重天都震荡起来,无数惊惧的叫声回荡在空中,万物被搅碎成斑驳的光影,他也不顾,直到那黑雾从她心口处飘逸而出,愤怒地嘶吼着:“你把我的本源撕毁了?”

颜烟终于能掌控自己的身体,她如折了翅膀的鸟燕般坠落入青徽的怀里,不等青徽抱住她,她便主动搂住了他的脖颈,哽咽着说:“我没有讨厌你。”

她贴上青徽的侧脸,低低地说着:“徽,我也喜欢你的。别听它说的那些话,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他凌厉冷寂的表情柔和下来,大手将她往自己怀里揽:“我知道的,别怕,有我在。”

天道阴沉地注视着一切:“你是怎么发现的?什么时候发现的?”

它并没有泄露半分气息,甚至神态都是她原本的样子,这九重天上就没有不被蒙骗过去的神君,怎么就又在他面前不行了?

青徽沉默了一瞬,轻轻勾唇:“你学得不够像。”

他早就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熟刻于心,在等待的百年间更是预设过无数她的表情,抗拒的、怨恨地、讨厌的任何一种表情他都在心里翻来覆去捻了无数次,他怎么会分不出哪个才是她。

之所以不动手顺着演下去,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挖掘它本源的藏身之处,声东击西。

颜烟双手搂着他腰,心有余悸。

“即使知道不是你,听到那些话,我也还是会神伤。”青徽低声同她说着,有几分脆弱。

颜烟收紧了手臂:“我不会说那样的话,徽,你对我如何,我亦是如何。”

青徽眸中闪过笑意,再抬眼时一切情绪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令人胆战的肃杀之意。

被撕裂的天际已然支撑不住,暗红色从裂缝中晕开,仿佛是天在流血,那残留的天道终于没有脸之前的倨傲,它疯狂嘶吼着:“你在做些什么?是我创造了你,是我让你诞生!你是恶,是世间的恶,你以为他们在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还会容纳你吗?”

青徽不为所动,他幽深的眸子没有半分波澜,只是抬手执剑,恢宏可怖的威压如有实质,让那残余的天道都控制不住战栗起来,它失去了底气,只是桀桀呐喊着:“你想杀我?你只要敢动手,我拼劲一切,也要拉上你所珍视的东西一同覆灭!”

天际的血色蔓延至他脚下,他仿佛踩踏着无数的尸骨与血肉,云边白靴却是一尘不染的,青徽掀了掀眼帘,清冷矜贵的面容没有办法波动,他的剑比天道躲闪的更快,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将它刺穿,从天际钉死在地上。

天道分身不甘地挣扎着,蠕动着,它身上开始散发出腐朽的死气,浓烈扑鼻,令人作呕。那些深藏着的污垢化为血水流淌在地上,天际的血色翻滚,同时也有新的蓝色从角落里晕染开来,要取代它的存在。

它是如此的不甘心,它曾是整个世界的霸主,它能随意决定一个人甚至是一位神的命运,权利唾手可得,既然如此为何还要遵守规则?它便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它催生出野心催生出欲望,代替不能离开位置的它去实现它的霸图,却落得了这样的结局!新生的天道将取代他,它所拥有的一切都要覆灭了......

若保存最后一点力量,它还能在狼狈中捡到一个苟活下去的计划,可是它不甘心啊,霸主怎么能那么狼狈的逃窜在世间,天道分身骤然焚烧起来,连带着它的本源一切熊熊燃烧起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是曾掌控了整个世界力量的天道,它破釜沉舟要燃烧一切修为生机,爆发出来的能量没有人能承受住。

就在它快燃烧殆尽时,它突然猖狂笑了起来,疯狂地朝下界之处冲了过去。

“你死,亦或是躲开我的进攻,让这一身邪气落于下界,你选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