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看了眼诺斯，恰好对上他等待已久的目光，那赤色的眼眸本该像一面折射镜，无情无私地反射出万物的色彩，却在看向她时带上了灼热的温度。

像是被某种带电的东西蛰到了，颜烟慌乱收回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诺斯最近不太对劲。

就像是逐渐苏醒的野兽，已经迫不及待要脱下伪装，他不再掩饰自己的邪气和野性，颜烟甚至觉得他在故意引诱她沉沦。

大概是错觉吧，颜烟垂下眼睫，离诺斯完全恢复记忆的那一天应该已经不远了，她要何去何从？

理论上来说，黑暗神回归，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他们之间的羁绊到此结束，黑暗神是不会和一个普通人有什么牵扯的。

更何况他讨厌异性，讨厌弱小麻烦的人类。

诺斯看着她突然黯淡下去的眼眸，眉头一皱，他不喜欢这种事情不受他掌控的感觉，当下就靠近了许多，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颜烟摇摇头，那些隐秘的心事她自己都还没理清，就更不会同他说了。

诺斯感觉到了烦躁，他不喜欢不可控的因素，可面对她，他唯一的原则与底线，他手足无措。

神明能够操纵万物，却无法知道面前的少女在为什么苦恼。

流动的风好像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不敢从他们之间擦过，只小心的将面前人的话语带入他们耳中。

“你们听说了吗，预备圣女，就是那个未来要做圣女的贝利亚烟，听说她在教会里藏了魅魔！”

颜烟：“？”

魅魔是个什么东西？

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那群满脸兴奋地学生，按照教会和神学院的关系来说，她确实有可能会被作为谈论的对象，但，为什么是这种话题？

魅魔，诺斯手指微动，他舌尖擦过上颚，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看着那群人。

学生们还不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只是义愤填膺讨论着：“那位预备圣女胆子太大了！”

教会是他们向往的地方，那里有着光明神的庇护，是多少人心中的圣地，怎么能容忍和魔物有关的事情存在，更何况那还是魅魔！

旁边的人附和着：“如果圣子大人知道了，一定会选择换圣女的，没有人能够容忍光明神的信徒做出这样玷污教会的事情。”

寸头的男生摸了摸脑袋：“不过，真的有魅魔吗？我看书里说，魅魔都是女性啊？”

“恶魔不择手段，那一定是邪恶黑暗神的手下故意变成了男性魅魔，去引诱了预备圣女，”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学生一脸凝重，“我听说那位预备圣女很美，但她的头发是不祥的黑色！”

“黑色？是因为她是从北地那边过来的吧，不过也有可能她是黑暗神的卧底.......”

眼看着八卦越传越离谱，颜烟上前一步打断了他们：“抱歉，我能问问，你们说的贝利亚烟是什么事情吗？”

学生们转过头去，见到是一男一女站在他们身后，这两人面容看上去都很普通，只隐约感觉到面前搭讪的少女看上去很亲和，下意识以为是同院的学生，寸头男生解释着：“你们没听说这件事吗，这件事在教会里都传遍了。”

颜烟感觉不太妙，她侧头和诺斯对视一眼，对方紧跟着她的步伐，和她并肩站定。

一个棕色长发的女孩见了诺斯，双眼忽然一亮。尽管这个人看起来样貌普通，好像没什么值得多看的样子，可他周身好像萦绕的奇特气质，无比诱人，让她不由自主想要向他走去。

她走近了一些，甜甜说着：“是有人目睹预备圣女中有人在房间里私自藏了魅魔，这可是对光明神的亵渎。”

魅魔，颜烟搜刮着脑子里为数不多关于黑暗魔种生物的知识，这好像是一种靠不光彩手段获得力量的魔种。

诺斯倒是饶有兴致，棕色长发少女见他神色有波动，心剧烈跳了起来，不等别人开口就继续讲道：“那预备圣女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出门，肯定是天天和魅魔待在房间里做些令人羞耻的事情，这样不知节制，真是太大胆了！”

诺斯轻笑了一声，悠悠抬眼看向颜烟，意味深长重复着：“不知节制？”

颜烟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她想起书籍中对魅魔的记载，自然知道那“不知节制”指的是什么。

但是老天，随便哪位神明在上好了，她并没有私藏什么魅魔，更没和魅魔不知节制，她明明就只收养了一只倒霉又可怜的黑暗神！

看看他们提起贝利亚烟时痛彻心扉的表情，就好像是她已经被那魅魔勾得神魂颠倒了一样，这种离谱的传言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

颜烟咬紧牙关，她在教会之中交际并不多，能传出这种谣言的人，大概就只有凯莉了。

至于为什么是魅魔，颜烟想起那天混乱的场景，还有凯莉盯着她嘴唇的眼神，有点不自在。

不关贝利亚烟的事，都是黑暗神的错。

诺斯瞥了眼她微微发红的脸，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嘴角微微上扬了些，只是很快又被压下去了。

“然后呢。”诺斯简短开口，单单只是几个音节，就让少女们耳膜发烫起来。

“然后，”棕色长发少女有些扭捏，“这件事圣子大人已经知道了，我们都在等判决呢，那位预备圣女，叫什么来着，贝利亚烟吧，她肯定没法做圣女了，大家都在打赌真正的圣女究竟是谁。”

圣子已经知道了？

颜烟倒吸一口凉气，圣子相不相信她倒是觉得无所谓，她只怕那圣子起疑心之后会对她多加注意，万一抓住了她的把柄，发现诺斯的存在了怎么办？

诺斯还没完全恢复，光明神却拥有着众多长老的帮助，要是打起来她一个普通人也插不了手，到时候可怎么办才好？

颜烟紧张起来，望向那位少女：“圣子大人有说什么吗？”

棕发少女想起圣子大人的英姿，感叹着：“圣子大人博爱光明，他并没有说什么，但是我想，对这种玷污光明教会的事情，查清之后一定还是有处罚的吧。”

要真来查那何止是有处罚啊，颜烟心里嘀咕着，直接就完蛋了。

眼看着颜烟听到圣子大人几个字后就开始焦灼起来，诺斯面色阴沉下来，不悦极了。

刚才还沉迷于他独特的、隐人堕落的气质中的少女忽然打了个寒颤，她亲眼看着那个青年牵住打听消息的女生的手，不由分说地把她拉走了。

“哎，等等！”长发少女伸出手来，她好不容易遇见这么让人心动的人，想知道一下对方的名字。

但那青年并没有理会她，反倒是他怀里的少女探出个脑袋来，而后，青年修长有力的手将少女的脑袋摁回了怀里，极其不耐烦地回头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