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因为这几天预备圣女们都不用上课,所以她舍弃了那一身纯白的神袍,黑色的斗篷外套搭在她的背后,上面绣着古老的花纹,两边内侧则是墨绿色的,同她里面的墨绿色的短裙相衬。
裙摆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着,这样膝盖以上的短裙也不是圣女们常有的装束,比起预备圣女,她看起来更像是个纯正的神学院的学生。
圣子金色的睫羽扇动了下,他的目光停留在她因为跪着而微微发红的膝盖上,很快又不着痕迹的移开了。
颜烟以为这位大人只是路过,却没想到他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她不解地抬起头,金发蓝眼的青年目光垂落在她的脸上,没有波动,也没有情绪,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身旁跟着他的侍从却像是领悟到了什么:“圣子大人,这位也是预备圣女。说起来,这位圣女还曾经在祈祷时得到过神迹的回应。”
圣子点点头,他蓝得纯粹的眼注视着颜烟,平缓开口道:“我听见过你的祈祷。”
他的眉毛很快地皱了一下,又舒展开来:“你的朋友,诺斯,还好吗?”
颜烟诧异地看了眼他身后的侍从,他这样说,和宣布自己是光明神有什么区别?
侍从并没有想像中的惊慌,他只是虔诚的垂着头,好像对这个答案已经默认了。
颜烟只好也敛去表情,温顺地垂下头,将右手放在左肩上微微弯腰:“光明神在上,他已经好了很多了。”
诺斯,光明神听见这个名字都没有反应的吗?还是说诺斯只是一个假名?
这些疑惑都不能在这圣洁又冷漠的光明神面前展现,她只是柔顺又虔诚的站在那里,仿佛是因为光明神的垂怜而激动。
圣子的目光擦过她柔滑垂下的黑发,他隐约记得面前少女祈祷时的声音,真诚又狡黠,像一只娇俏灵动的夜莺。
但她现在只是低着头,既不展露她璀璨的金色瞳孔,也不发出悦耳灵动的声音,这让圣子生出点沉闷的感觉,但也仅仅只是一点点。
至于诺斯这个让他感觉到些许熟悉的名字,光明神漠然收回视线,这听起来和他的那老朋友有些相似的发音。
那个高傲孤桀的人是不屑于让别人这样称呼他,更不会允许一名异性用这样甜蜜的嗓音喊出他的名字。
他只会听别人充满恐惧、用颤抖的声音呼唤出祂的名讳:哈迪诺斯。
光明神目不斜视从她面前走过,颜烟正要松一口气,接着就看见俊美无边的青年半侧过脸来:“你上次也是在这里出现。”
颜烟没想过他还会记得自己,眼看着那位侍从表情疑惑,她忙解释着:“主教大人允许我来图书馆翻阅神术的书籍,所以我经常来这里。上次遇见圣子也是因为我在这里看书。只是没能帮到您,我感到抱歉极了。”
侍从恍然点头,看向颜烟的眼神隐约带着敬佩。能和圣子大人有这么多联系,她会不会就是下一届的圣女?
“不用感到抱歉。”金发的青年直视着前方,有洁白的飞鸽在他头顶盘旋,久久不愿离开,“既然你熟悉这里,那你愿意给我带路吗?”
不太愿意。
颜烟自然没胆子把这话说出口,她只能闷闷点头,自动地站到光明神身后,和侍从大眼瞪小眼。
侍从为她解释着:“圣子大人感应到这里有天使们留下的踪迹,所以才过来的。”
天使?是光明神的手下吗?
颜烟若有所思,她不能让光明神找回手下,起码在诺斯找回力量前不可以。
“圣子大人,您想去哪里呢?”
圣子没说话,他抬起手来,蓝天之下很快就有白鸽轻盈地停在了他的手指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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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安静地躺在房间里的暗处,他周身的黑暗吞吐,一点一点侵蚀着从窗户里泄露出来的阳光。
粘稠的阴影在他身边涌动,那些黑色的液体时不时冒出一些泡泡,有时又像触手一样伸出来去够窗边的阳光,偶尔黑色之中还会冒出一只诡异的眼睛来,无比惊悚。
他的面容被黑暗雕刻的深邃,每一笔线条都严苛地趋近完美,他并不像颜烟在的时候把碎发搭在额前显得无辜的样子,他的发丝尽数往后梳着,显现出成熟而冷漠的一面。
外面嘈杂起来,各种各样光明的法术吵醒了他。
他慢慢睁开眼,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色眼里是理所当然的漠视。
细细分辨就会发现,他看起来要成熟了些,眉宇之间的冷漠更重了,那些属于神的漠视和傲慢陆续回到了他的身上。
只有着环视了周围一圈后,他眸中才出现些微不足道的柔和。
尽管只是微不足道的柔和,但那独属于神明的冷厉和漠视已经被打破,他慢慢站起身来,极其长的腿迈开,在屋内寻找着那个身影。
房间里没有人,外面吵吵嚷嚷的那一圈也没有她的声音,她最近似乎总是很忙。
他的手搭在餐椅上,长而宽的指腹一下一下敲击着椅背,像是扣在人心上。
他转身盯着脚边上那些粘稠的黑暗,神色晦暗不明。
窗户外面不断吟唱着的光明法术把这里分割成两个世界,诺斯并不觉得自己这一身黑暗站在教会中有什么不妥,换句话说他傲慢到不在意这一切的规矩束缚。
这傲慢似乎是天生就刻在了骨子里,就像他一直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他想,他甚至现在就可以把这讨厌的教会掀翻,再一把火烧光。
除了一个人例外。
诺斯看向沙发,那里空无一人,他却好像看到了少女懒散趴在上面嘟囔的样子。
他知道烟每天半夜在做什么,但他从不阻拦,也从不细想,他只贪恋于少女靠近时的那点温暖。
他时常在黑暗处,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她的动作,凝视着她心虚又紧张的表情。
她看起来很温暖,对他来说也许该用刺眼这个词,那双炽热明亮的瞳孔让人目眩神迷,他的眸子总是迷离追随着她的身影,痴迷狂热地注视着她的眼。
他记得烟今天也很早就出门了,她今天没有穿那千篇一律的白袍,而是选了神秘的黑色斗篷,宽大斗篷里面穿得却是特意改短过的裙子,将她少女的心思巧妙融合在一起,露出那双匀称笔直的腿来。
黑色很衬她,起码比白色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