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米蕾娜淡定:“真厉害,又被你看穿了,真话是你装傻子太像了。”

她接着说:“连我都被你骗了。”

阿拉克:“……”

某一个夜晚。

破天荒地,两个人之间气氛很正常。

大概是他们被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比如面前这米黄色底布上绘制着的混血徽记。

奥米蕾娜皱眉:“这也太丑了?”

阿拉克把笔一放,他抬手摸自己刚扎好的式样复杂的发辫,唉声叹气:“嗐,那有请您来,才华横溢的奥米蕾娜女士?”

她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些什么。”

“明明你们每个都有自己的特点,”奥米蕾娜歪着头想了想,“偏要去妄想把所有种族的特质都添加在一起,这可不合理。”

昏暗的室内,烛火照亮着女人的脸,她火红的头发被染成黯淡的橙色,像夕阳身边的云霞。

“这难道是羽毛吗?倒像个土豆,”她倾身,手指压住了徽记最旁边角落里流线型的几笔,没忍住弯了弯嘴角,侧过脸,挑着眉对阿拉克说,“要及时把事交给专业人士操刀,不是吗?”

阿拉克放在桌底下的手双指搓着碾了碾指腹,他叹气,像一只垂头丧气的鸟儿,“好,你说的都对。”

这些画面都是回忆,但又因为回忆而褪色,像被一只筛子筛过的细沙,太多的想法都退去,只剩凝固成了一团疙瘩的情绪。

第284章 | 0284 91.海上生明月

千亿级别吨位排水量的巨型潜艇从海面下数百米极速上浮至海平面之上时,潜艇上的人类是什么感受?

绫花央现在有了一个绝佳的体验机会。

或许是数十秒又或许是数分钟,持久而强烈的自下而上的压迫感像是要带着人冲往天际。

王城内的深蓝光海中是否有部分是真实的海水?

诸人只能在心中惴惴不安地怀揣着这个猜想,想要看清楚防护罩是否破碎。

这层球壳像是偏振下的扭曲光湖,被夹在墨蓝的光海与幽荧的深海之中,顶着难以想象的沉重压力穿过这片海。

一只巨大又虚无的手,将一颗明珠从海底捞起。

飞旋的白色浪花在这颗占据上亿升体积的宝珠之下形成一场暴烈的探戈舞。

这是海洋的节律性呼吸,极度的低压将附近海域的洋流卷进这场欢乐、浪漫且惊悚的演出中。

一个数千公顷的黑色空洞被螺旋向下的海潮所塑造。

这个洞的内壁像是最顶级的黑玉,而它在海上歌唱。

用空洞如哀啸,凄切又悚然的尖叫,打碎这片空间的均衡。

空中的风向下垂坠,气压急剧增高,区域数十平方公里的空气被热反气旋所控制,像是一个加快了数千倍的延迟影像,极速变化着的天气是异常的晴朗。

逆温层之下,是与晴空所带来的干燥印象截然相反的大湿度空气,几乎使人憋闷到心神俱乱。

而这口黑色的深井中,一弯挣脱了强吸力的月亮升起。

沉寂于海底近千年的阿特拉斯王城,在猎猎燃烧的蓝色光洋拥簇之下,重新驻守在永不平静的无垠汪洋之上。

一个城市,孤立于狂浪之中。

而它的那层保护壳,竟在上升的过程中逐渐全部剥落。

那些曾在海底暗藏心底的揣测竟是真实,蓝色的光与蓝色的海溶在一处,像这座古老城市所披覆着的皮肤,在它最终出落于海后,尽数像水一样流泻而去。

灰色的大理石建筑在阳光之下,棱角遮蔽光线构造出灰黑的阴影,描摹出建筑的轮廓线。

陈旧的石头部分泛着褐红,那些未断绝生命的浅绿色植被浅浅生在高大古建筑的脚底,数百年来第一次被海风吹拂着微微颤动。

除去城门处,王城城墙之外,皆距离海面有着数十米的高度,裸露出其所在岛屿的黑色礁石,被海浪扑朔而上,反将浪花揉碎。

皇宫高塔之下,是在阳光之下的阿特拉斯王城风光,此处空无一人,却像已将千万人的故事道尽。

注视着这伟力的造物,绫花央突然想起一个挂件。

她意识到了大事不妙的一点。

“……提利莲呢?”

阿特拉斯王城就像任何一个岛国那样,将自己的存在立足于海洋之上。

若不是四周仍然翻腾不休的浪潮,以及空中变化的气旋,证明着海的国度发生了剧变,任何人都难以置信它是在海底沉寂了五六百年的古代城市。

夏玛将斧头拿在手上轻抛了一下,又扛在肩头,叹着气往一旁看去,避开阿丽莎的视线,嘟囔着,“连同伴都能弄丢的家伙,真是装模作样……”

埃瑟姆则望了一会儿绫花央几人离开的方向:“……他们要在城里找人,我觉得需要跟着看看。”

阿丽莎有点犹豫:“啊?到了要跟踪监视的程度吗……”

夏玛瞪大眼睛:“大哥说得对。”她将斧头重新挂好,蹲下身手摸住地面,几条枝叶像触手一样从宽袖袍下伸出,牵牛花一样喇叭形的花苞吸附住石砖地面,将一切细微的震动以一种非人的方式理解并记录为图谱。

阿丽莎忧虑地提着眉,说:“可是,阿兹达不是跟着他们一起的吗?”

埃瑟姆压低眉眼,他看着阿丽莎就像看着自己家里最小的妹妹,“看阿兹达被迷惑成什么样子了……总是有太多的诡计,防不胜防。”

“阿丽莎,都说了不要因为脸轻信人类!”夏玛确定了几人离开的行踪后,有些焦躁不安地打断了阿丽莎跟埃瑟姆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