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听渐渐来了兴趣。

“真有这座桥吗?”羽听睁大眼睛,“没有扶手的桥,你还敢在上面骑车?”

两人走出了山路,踏上已经修好的水泥地,许知礼捡起一根小木条蹲下给羽听刮鞋子上的泥,动作娴熟,像是做了很多次。

“是啊。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有没有重修。那座桥挺高的,只有一个窄窄的桥面,底下水流湍急,一般人不敢上去的。”许知礼回忆道,“可是我不怕,要过那条河,那条桥是最近的一条路,我上学的时候就会经过那里。”

当地人将那桥称作危板桥,通常很少有人走,一是怕,据说有几个孩子掉了下去,在河流下游找到的时候已经咽气了。二是诅咒,当时谣传说桥上有个穿白衣的长发怪物,长相艳丽,专门诱惑小孩上桥,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就把他们推下去。

许知礼几乎是每天都要经过那座桥,从来没看到过什么长头发的怪物,年幼的许知礼自然是害怕怪物的,可如果到家晚了爸妈会担心,只能握着一个细细的木棍小心翼翼地走上桥。

他一次都没遇到过怪物。

渐渐地,这个谣言不攻自破了,越来越多的人经过危板桥,也从来没发生过什么恐怖的事。

一切恐怖都源于未知,因为未知,所以害怕。

“我们会经过吗?”羽听问,语气有些兴奋,“我想去看看。”

“你不是恐高吗?”许知礼抬头笑他,“现在不怕了?”

羽听看着许知礼的眼睛,亮亮的,阳光的照耀下像是两颗晶莹纯粹的琥珀,日辉月色都在他的眼里,不禁一愣。

他移开视线,嘟囔道,“我才不怕。”

心砰砰砰地跳到飞起,越是故意想忽视越是在意,以前怎么没发现许知礼的眼睛这么好看。

许知礼拿出纸巾擦擦他的鞋面,久蹲起身还有些晃,他稳住身形,等待眩晕感过去,“好了,我们走吧。”

他没有带着羽听经过危板桥,而是绕远路到达了学校,这么多年了,危板桥就算还在,大概桥体已经不稳固了,他要对羽听的生命安全负责。

况且,他自己本能地抗拒去那个地方。

桥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是他不愿意回想起来的。

或许是他遗忘了的。

许知礼不去深究,他带着羽听大到了沨梨小学,校长和副校长举着旗子热烈欢迎他们。

来之前许知礼打了电话,直言他们是北京某个公司来的,想要看看沨梨小学的校园环境,谈谈捐助的事,为表诚意,他们先打了十万过来。

这是羽听的本意,听完许知礼的描述,他想要为沨梨村做点什么,就想出了投资小学。事实上,羽听一直致力于慈善事业,在很多乡村都有他资助的学校,他不信什么行善积德,不过是看了某部电影,深有感触下就去做了。

他们打算在这里住一个月,深入感受乡村生活,感受何山月的生活。

第57章 沨梨小学 “是羽先生和许先生吧。……

“是羽先生和许先生吧。”校长满脸笑容, 眼角的鱼尾纹聚在一堆,黑豆般的眼珠镶嵌在两条缝里, 笑得谄媚,向他们伸出手。站在他身旁的副校长浑身横肉,矮胖的身材颇具喜感。

羽听眉毛皱了一瞬,又舒展开,许知礼知道这是羽听一贯的伪装。

在许知礼上学的时候,还不是这个人当校长。

他记得是一个特别和蔼的爷爷, 沨梨小学最开始只有七个学生,是村里乡亲一点一点资助才做大的,沨梨村再穷, 也不能穷教育。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 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年纪, 穿的是一件崭新的中山装,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显得格格不入, 却在这个落后的村庄里看不出一丝违和感。

现实中没有何山月和何果这个人,他们的生活发生在二十多年前, 那个时候许知礼才刚出生, 对他们所有的了解都是系统给的信息。

上个世界里,许知礼就知道了,平行世界与现实世界大相径庭,何山月是杜撰出来的一个人,但是很巧的是, 何山月来到的村庄正好是沨梨村, 或许系统的安排隐藏着别的信息。

眼前的校长看起来眼生,估计是换人了。

“许知礼。”许知礼礼貌地自我介绍,伸出手回握他, “你好。请问贵姓啊?”

那校长连连点头,眯着眼睛笑道,“免贵姓秦,叫我老秦就好。”

许知礼点头,“秦老师好,我也是这学校出来的。”

“哦?”秦校长露出惊讶的神色,“小许也是沨梨村的人?”

“对,我的小学是在沨梨小学上的,当时的校长还是杨校长,教我们英语。”许知礼指了指身侧的那栋教学楼,“我记得那时候还没有修这个,大概是十五年前了。”

闻言,秦校长神色落寞起来,眼角的鱼尾纹舒展来开,那是个不笑的表情,带了点孤寂。

“原来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们带着许知礼和羽听走了进去,说是新修的教学楼,却也只是外观漂亮,里面还是水泥地,楼梯的窗户没有装防护栏,在高楼的窗户上只堪堪用了几根木条象征性地封了一下,防止学生不慎摔落。

走廊楼梯没有扶手,仔细看阶梯上甚至还有裂痕,校长室在二楼,许知礼和羽听望着龟裂的楼梯,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诶?上来啊。”副校长张罗道,中年发福的身子从楼梯上探出来,头顶上几根稀疏的发丝飘逸着,盖不住白色的头皮,“哎,没事的,这里当时修的时候经费不够了,就没有安扶手。”

许知礼心情复杂,外面连瓷砖的花色都按照排列组合贴得一丝不苟,里面却窗户不安护栏,楼梯不安扶手。

羽听直言,“你们这学校设计得真有意思,没进来的人还以为条件很好呢。”

他狐疑地看着楼上的中年男人,怀疑是他们吃了回扣。

许知礼也有同感,不过没有证据之前,不能轻易下定义,他拦着羽听,拿眼神意示他。

羽听闭上了嘴,看着许知礼横在自己胸前的手臂,噤了声。

校长汗颜,与副校长对视一眼,两人都欲言又止。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许知礼牵起羽听的手走上楼梯,跟上他们的脚步。

校长办公室朴实无华,只有一个带背靠的椅子和一个玻璃压着的大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