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够了,我们这一家用不了这么多。”含霜按住颜子衿要拿起珍珠手串的手,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些东西对您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可在外面不比在颜家,普通人家最怕露财,‘小儿抱金行于闹市’的道理小姐比我懂。”

“你和我一起长大的,情谊之深岂能说得清,你如今返了良籍嫁人成家,我想来想去,只想到多给你送些东西。”

“颜家对我已经是大恩,更别说少爷当年还愿意放我们出去,这些年也多受照拂,本该是我们来谢你们。”含霜说着,将怀里的婴孩递给颜子衿,“说了这么久,小姐要不要抱抱孩子?”

小心翼翼接过襁褓,颜子衿这么多年,除了颜殊外还从未抱过这么小的孩子,小时候大人都不让她抱颜子欢和颜明,只是颜殊出生那会儿遭逢大难,弱得像一只小猫,连哭声都细得听不见,更别说活动,至于后来的林秋儿,那都已经是开始学说话的年纪了。

如今抱在怀里的婴孩许是睡够,小眼睛盯着颜子衿,汤圆大小的小手一张一合,似乎想要去够颜子衿颈上的璎珞,够了许久没有结果,忽地张嘴“啊啊”几声,不满地扭着身子。

颜子衿难得有些慌乱,生怕用力抱疼了她,又怕松了力摔着孩子,到后面直接塞回给含霜。

“小孩子现在软软的,你抱紧些也没事。”

“这么小,含霜你不怕吗?”

“不怕呀,”含霜笑道,“小姐也别怕,如今抱着别家的手忙脚乱,等到抱自个儿的时候自然就会了。”

“那还早呢。”颜子衿低下头,想了想又道,“可能,还得一两年吧。”

嘴里说着一两年,这也是颜子衿的乐观估计,毕竟她还不知道秦夫人那关要怎么过呢。

两人又说了许久的话,还是外面奉玉走进来说着时候不早,含霜如今养着身子,颜子衿不便多待,于是起身告别,出了门,颜淮与含霜相公已经在大门口站着了。

“说完了?”颜淮见颜子衿出来,停了话转头看去。

颜子衿点点头,她看向停在门口的马车,不想这个时候就回去,于是拉着颜淮提议现在还早,要不要去找三叔母他们一起。

“这个时间集市上正是热闹,许多小贩带了不少有趣的玩意儿,趁这个时候多赚点呢。”含霜相公笑道,“隔壁院子有户独居老人,正好是推豆腐的,在周围也是独一家的,本来将军小姐特地来,想着略表心意,可惜等赶回来时,老人家已早早地出摊去了。只准备一些薄礼,还请将军切莫推辞 ? 。”

将含霜相公手里的礼物收下,几人随即告辞,颜淮应了颜子衿的要求,准备带她去找三叔母他们,这个时候按习惯,他们大概是在常去的茶楼里休息,相隔不远,还要坐车反而太过特意。

牵着颜子衿绕过拐角,迎面走来一个收了摊的小贩,那小贩虎背熊腰,魁梧健壮,挑着个豆腐担子,颜淮瞧了他一眼,不由得拉着颜子衿离远些,免得被担子撞到。

可就在小贩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颜淮忽而意识到不对劲,眼疾手快一把将颜子衿护在怀中,但还是迟了一步,他的背部明晃晃暴露在对方眼前,躲闪不开,硬吃了一刀。

伸手捂住颜子衿的惊叫声,奔戎和弃毫已经将对方制服在地,颜淮忍着痛看了看周围,幸好无人注意到此处。

“我没事。”颜淮冲颜子衿笑了笑,随即冷下脸道,“给我留活口,先带回去审问,中途别让人发觉。”

将那人五花大绑,又扯了团布条塞了嘴,一把丢进后面的马车,弃毫连忙来帮着扶住颜淮,那人出手使的是一把尖刃钢刀,出手极猛,一看就是冲着一击必杀而来,若不是颜淮反应得快伸手护住,颜子衿恐怕就被此人捅穿了脖颈。

事发突然,实在顾不上去遇什么三叔母,颜子衿连忙让人驾车往回赶,马车径直驶入内院门口,牵马的小厮记得颜子衿同颜淮今日一齐出门,带了女眷直接回内院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可看到颜淮是被扶着下了车,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嘴巴严实些,别让人知晓。”

奔戎与弃毫警告了门口的小厮一声,忙着将那人押到颜淮院中守着。

顾不得其他,颜子衿径直扶着颜淮到自己屋内,奉玉已经提前一步让人快去准备热水伤药,颜子衿捂替他着伤口的手绢上已经满是鲜血,连忙替他将身上衣服脱下,里衣上更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电光石火间,颜子衿只瞧见那人举了刀刺来,可如今一看,分明是刺入血肉后还用力向下劈砍,尽管奔戎和弃毫几乎是立马出手将其制服,但还是留下一指长深可见肉的伤口

0345 章三百四十三

从此过上隔壁爬半天上不了,爬半天这边也上不来的凄苦日子。

三百四十三、

寄香连忙端了热水来,木檀几人轻车熟路地替颜淮处理起伤口,伤口没有伤及要害,可实在太深,拿来的伤药被血凝成一团一团掉下,还是没办法止住。

颜子衿看得焦急,颜淮握着她的手安慰着说没事,身子还是因为药粉带来的疼痛不住地轻微颤抖。

“拿来的这药只能处理些小伤,根本不管用,”颜子衿焦急说着,“我记得你屋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我这就去拿。”

“别去!”

颜淮刚准备拉住颜子衿,然而后者早已经起身跑去,这番动作过大,把刚愈合一点的伤口又生生扯开,疼得颜淮大汗淋漓,可他已经顾不得这些,急切道:“快拦住她!”

颜淮的院子离自己不过隔了个小花园,颜子衿心忧着颜淮的伤,跑得极快,没多时便已经跑到,此时奔戎和弃毫正押着那人跪在空地上等着颜淮来审,见到颜子衿忽然跑来,两人还没来得及出口,那汉子竟然吐出口中布团骂道:“好一个燕瑶,如今攀上颜家,倒是过上快活日子了!”

“混账东西,给我把嘴闭上!”奔戎怒骂一句,伸手就要掰脱他的下巴,那汉子一把躲开,目光恶狠狠地看着颜子衿。

听得“燕瑶”两字,颜子衿不由得停下脚步,瞧了汉子一眼,自然是认出来他正是三当家身边的人,但两人并未有什么太多交集,不过是他送走梅家娘子和孩子们下山前,颜子衿与后者道别时短暂见过一面。

那时此人也和别人一样,只当颜子衿是顾见卿未来的妻子而已。

如今颜子衿已经回了颜家,听了颜淮的话,在外人面前只当苍州的事半点也不存在,更别说她现在更担心颜淮的伤。

“你说的是谁?”颜子衿看着他道,“我并不认识你。”

“害死我们这么多弟兄,如今攀了高枝,真当你不承认就没人知晓了是吧,贱人,好歹毒的心肠!”

“放肆!”弃毫用力朝那汉子嘴上踢了一脚,又怕踢伤了嘴审问时他说不出话,只得勉强收了力,但还是踢碎了他几颗牙齿,那汉子连着碎牙呕出一口血来。

“小姐!”寄香匆忙追来,自然是不由分说地劝着颜子衿离开,听到“小姐”二字,那汉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通了什么,忽而癫狂地笑出声来:“没想到、没想到啊,原来你是颜准的女儿!”

若是别的话颜子衿只当听不见,可听对方提起父亲,颜子衿再如何也无法视若无睹,大汉见颜子衿目光看向自己,随即狰狞笑道:“亏我们心软留你一命,结果你恩将仇报,害得兄弟们枉死,做得好呀燕瑶!”

“够了!”颜子衿怒喝一声,她盯着大汉,“什么恩将仇报,你们对我哪里来的恩?是你们强行掳掠我上山,是你们作恶多端祸害百姓在先,哪里有什么资格称一句枉死,枉死的,应该是那乱葬岗上死不瞑目的无辜之人!”

“那梅家娘子他们就该死吗,她们可曾害过你,猫童儿他们可曾害过你?燕瑶,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他们了,你手里沾了数百条无辜之人的命,午夜梦回你如何心安理得!”

听到“梅家娘子”四个字,颜子衿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大汉见她这般反应,冷笑一声接着大喊到:“早知今日,老子当年就不该怕什么狗屁宁国公听顾临的话撤退,哪怕舍了兄弟的命,也要你们全家当场碎尸万段!”

“混账!”

“颜小姐,怎么,难不成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吗?要不要我帮你想想,你听好了!他的胸口被人用钢刀捅穿,手筋被生生砍断,你猜其中一刀是谁捅的吗,是我啊哈哈哈哈哈”

“闭嘴!”颜子衿痛苦地捂住耳朵。